电话是打给汪四喜的,听到陆铮说起康敏红丈夫的案子,说起康敏红又被送进了看守所,汪四喜诧异地道:“不会吧?我回头问问。”
陆铮听他语气,也就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会儿,对康大爷道:“大爷,这样吧,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向有关部门再反映一下的,现在呢,你先回家听信,今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康大爷心里立时凉了个透,面前年轻主任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事情他不想管,看来也管不了。
“谢谢,谢谢陆主任了。”康大爷心里冰冷一片,可是不管怎么说,陆主任是省里的大官,和和气气的接待了你,又安排你住宿送你回家,非亲非故的,能做到这样已属不易。怨恨,也不能怨恨到这位陆主任头上。
第二天,杜小虎从火车站附近的旅馆接了康大爷,送他回北门。
从省城到北门不算远,早上出发,中午饭口桑塔纳进的北门市,康大爷和女儿一样,住在郊区村落,随着北门这座城市发展扩张的脚步,原本的这片村落现今也渐渐起了楼房,林荫道两旁都是各种商铺,车流不息,很显繁华。
康大爷家的院落有些破败,低矮的墙头长满了杂草,门口的柴火垛在这个郊区的村落已经不常见,虎子刚刚在柴禾垛旁停了车,呼啦便围上了一帮人,把虎子吓了一跳。
康大爷下车,和他们说话,虎子从话音才听出来,这些人都是康大爷的亲戚,其中一个戴眼镜穿灰色夹克衫的中年男人一个劲儿埋怨康大爷不该去省里乱跑。
康大爷给介绍了下,中年男人是康大爷一门表亲的姑爷,姓张,在郊区工商分局工作,是下面一个工商所的所长。
张所长好一通埋怨康大爷,也不怪张所长急火攻心,郊区王区长亲自找了他谈话,给他布置了任务,以后康大爷就由他负责,如果康大爷再四处造谣生事,就撤了他的所长,造成恶劣影响的话,还要开除他的公职。
张所长埋怨康大爷的时候康大爷不怎么吭声,别的亲戚也都逢迎着张所长说话,这一大家子,很多事上,都要依仗张所长。
等康大爷介绍杜小虎是省里陆主任的司机,从省城把他送回来时张所长吃了一惊,倒是听信访局的领导说来着,是省里的人直接把表姑父送过来,康大爷上访的省里部门的领导给市信访局打了电话,叫他们接人同时把人安顿好,这任务就落在了自己头上,本来还以为省里随便下来个小干部,却不想,是一位领导的司机。
还有印象,听市信访的领导说起过,表姑父去上访的那个省直部门的领导就姓陆,也是这位陆主任给市信访局打的电话叫市里接人安顿好,听说这位陆主任级别挺高的,是正厅干部,那可就和市长平级了,不过很明显,人家不想管这件事,本来就是,又不是正管领导,省直部门何其多?谁没事掺乎上访的事情啊?表姑父也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上访都不知道去跟什么部门上访,整个一糊涂车子。
不过这位陆主任看来挺贴近群众的,竟然叫自己的司机送表姑父回来,张所长握着杜小虎的手好一阵恭维,又说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点,您辛苦了,怎么也得吃口饭喝口水再走。
杜小虎倒也点头应允,康大爷忙说自己去张罗饭,张所长说:“不用不用,现在才做得几点吃饭?杜处时间多宝贵,这样,咱去饭店吃。”琢磨着市长级别的领导,司机怎么也得是科级待遇吧?话里给升升格,总没有坏处。他自不知道杜小虎现在只是工勤,一路跟着陆铮,调动时极为方便。
张所长选了亲戚里两个能说会道也会喝酒见过场面的一起去,加上杜小虎,四个人到了街上一家饭店,张所长和老板娘很熟,叫老板娘准备好吃好喝的,随意安排,说是“省里的领导吃个家常饭。”
中途张所长出去了一趟打电话,杜小虎只作不知,等菜上来,就要了碗米饭往嘴里扒拉,张所长劝酒,杜小虎自然推说开车不能喝酒。
张所长要的是郎酒,在北门酒桌上来说,也属于仅次茅台五粮液的好酒了,他给杜小虎满满倒了一杯,陪笑道:“杜处,要不这样,您喝一杯,回头我帮您找个司机送您回省城,路上呢,您睡一觉酒也就醒了,保证不耽误你晚上的事。您晚上要没什么事的话那就更好说了,我宾馆给您开间房,您明天早上再回去。杜处,我第一次和省里的领导坐一桌吃饭,很拘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您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我得把您招待好。”
杜小虎笑道:“我就是一司机,工人,什么领导不领导的?真不能喝酒,晚上回去怕领导用车。”
见杜小虎坚持,张所长只好笑道:“那行吧,以后,以后有机会再和杜处好好喝两杯。”
不喝酒,这餐饭用的时间很短,见杜小虎吃完米饭便有起身的意思,张所长忙道:“杜处,休息下,我要壶茶,休息下再走。”
杜小虎笑道:“不喝了。”又掏出张五十的钞票,往桌上一放,“这是我的饭钱,咱AA制。”
张所长一看就急了,“你快收回去,这不行,不行。”
杜小虎笑道:“领导有交代,在外面不能吃请,不然要挨批评的。”
张所长急道:“那也不用五十块钱啊?”
杜小虎笑道:“行了,就这样吧。”起身向外走,张所长忙追上去,想将钱塞回给杜小虎,塞了几次,都被杜小虎推了回来。
纠缠间两人到了饭店外杜小虎的车旁,最后杜小虎从兜里摸出了二十块钱,把五十块钱换回来,说:“这可以了吧?”
张所长只能苦笑,不过杜小虎这种厅级领导的司机,完全不给面子那也没办法。
杜小虎正要上车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停在了一旁,从车上下来一个方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西装,很有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