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燕愣了好一会儿,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走了过来,坐进了车里。
陆铮上车,打火启动,轰一声,银色跑车飞了出去。
兄弟俩呆呆看着,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哥哥转身指着弟弟鼻子,咬着牙说:“你就是个白痴!知道嘛!白痴!”
弟弟低着头,再不敢说话。
……
跑车没有驶入财政局,而是飞快的驶上了南山道,居高临下,郁郁葱葱的翠绿南山显得特别美。
陆铮看着表,说:“还有一个小时,逛逛,估摸着回去那两位也该走了。”又说:“刚才我可真怕你不上车,那我就糗大了。”这话委实是心里话,不过糗不糗的陆铮不在乎,刚才真没想到江海燕会上车,但这不重要,也不是帮江海燕找什么面子,江海燕,用得着自己找面子吗?和自己一个类型的人,不会在乎乱七八糟的事情。
若没有自己在,想来这些事对江海燕便如过眼云烟。
但自己在旁边,情况便自不同。
自己尴尬,她更尴尬,如果不想办法化解,自己和她之间的疙瘩便会越来越深。
是以自己才自辱一二,便算是成了江海燕的难兄难弟,不至于叫她觉得自己看到她被侮辱的一幕。
开着车,陆铮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江海燕这类女人,和她开玩笑是万万不能的,聊生活,好像自己又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工作,好像自己和她也没什么可聊的。
江海燕望着窗外,突然说:“我知道你是谁,陆天河的儿子,是吧?”
陆铮点点头,知道早晚也瞒不住她。
“你呢,怎么来相亲了?”这个话题早晚绕不开,陆铮觉得,自己还是问一嘴的好。
江海燕却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后,陆铮才发现,她好像在落泪,只是她一直扭头看着窗外,努力的压抑着某种想爆发的感情,令自己很难察觉。
陆铮拿过纸巾盒,递给了她。
陆铮专心开车,不再注意她,现在沉默和给她空间,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只是想不到,江海燕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硬朗。
好一会儿后,江海燕将几片纸巾塞进了杂物盒,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我本来不想来的,家里,都希望我再找个好归宿。”
“但是,我忘不了洪大哥,一直都忘不了。”江海燕的语气很淡然,就好像在诉说别人家里的事,但陆铮听得出,她话里蕴含的感情。
不过陆铮微觉奇怪,不知道江海燕为什么和自己说起她的前夫。
江海燕低声说:“洪大哥你应该认识,和你一个连队的。我也是你离开广宁后偶尔才听说的,毕竟,我一直不大清楚你们的番号。”
“什么?”陆铮猛地看向江海燕,在“嘎”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中,银色跑车停在了路边。
“洪军洪大哥?”陆铮几乎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很多事,自己不想再回忆,可是,一旦被别人拉开记忆的闸门,那一幕幕惨烈、悲壮、和刻骨的痛楚就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跟大哥哥一样一直照顾爱护自己的洪连长,在他牺牲后,自己才在战场上火线接替了连长职务,而他血淋淋的尸体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得冰冷的一幕,那种刺痛,再一次如千万根钢针一样,扎在了自己心窝。
回到后方,自己一直在养伤,庆功会表彰会都没有参加,到处巡讲的英雄报告会,自己更没有兴趣,所以,连里的遗属都没有见到,自己,也很怕见到他们,很怕他们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他们的亲人、儿子、爱人,活着带回来。
自己这个连长,不称职!
刚刚回到后方时,有很长时间,自己午夜梦回中流泪,觉得还不如死在战场上的好。
现在,这种感觉,很突然的,再次袭来,陆铮大口地喘息着,好似,有什么东西,狠命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看到陆铮突然脸色苍白的可怕,江海燕吓了一跳,忙问:“你没事吧?你,你有哮喘?带药了吗?”
陆铮用力摆着手,慢慢的,靠在了座位上,刻骨铭心的惨痛回忆,如同浪潮般一波波涌上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