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陆铮难得睡了个懒觉,杜小虎则一大早就骑着三轮摩托突突突的出去了,南营所,大概是广宁公安七个派出机构中最苦最累的所,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游客流动人口诸多,治安纠纷层出不穷,现在盛夏已末,才稍微轻松了些。
杜小虎其实是很不愿意下去当所长的,当然,不是怕苦怕累,是不愿离开陆铮身边,但陆铮的吩咐,他自然言听计从。
陆铮希望他能在基层锻炼锻炼,不经历风雨,永远都长不大。
八点,陆铮准时起床,来到院中,在赵庄广播站高音喇叭的音乐声中打了套军体拳,又回屋热了热杜小虎煮的粥和煎蛋,草草吃了一口,洗碗刷盆后,换了一身灰色中山装,准备出去走走。
出了大院,刚刚锁上铁门,回身之际,却见一辆自行车从自己身边贴身而过,随即便是胶皮刹闸的刺耳响声,自行车的后座,翠红姨跳了下来。
陆铮啊了一声:“翠红姨,你回来了啊!”前阵子,翠红姨和陆国斌吵架,跑去了青龙她大儿子处,陆铮后来又去了几次,翠红姨都没回来,陆国斌又对他极为冷淡,陆铮只好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这已经有多半个月没去了,本来还想呢,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再去走走。
眼见翠红姨拉着自己的手又要抹泪,陆铮忙笑道:“翠红姨,你就别伤心了,也别再因为我和姨夫吵架,我过得很好,前些年我参军入伍,去年转业,现在在县公安局工作,大小还是个领导呢。”
马翠红呆了呆,狐疑地看着陆铮,问:“你说的是真的?”
陆铮笑道:“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吗?”
马翠红上下打量着陆铮,眼圈又红了,垂头轻轻抹着泪,“要是真的,我那苦命的老妹妹在下面也安心了,你翠红姨没本事,没照顾好你,可你自己有出息,那比什么都强……”
陆铮心里微微一痛,但他只是笑着,轻轻拍着翠红姨的肩膀,低声抚慰了她几句。
旁边骑自行车的陆小萍,则不屑的撇撇嘴,马翠红要她载着来找陆铮,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现在又听陆铮“吹牛”,更是直翻白眼。这个当年寄居在她家的小孩,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叫花”,而且这个标签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在她心里也摘不掉,要说陆铮能有出息,陆小萍怎么也不会相信。
虽然市局、县委对陆铮的任命上了广宁新闻,但现今一周一次半个小时的广宁新闻,都是各系统、各级领导的会议,沉闷无比,广宁本地人,几乎没人去看,便是看了,也是一扫而过,谁注意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
“翠红姨,小萍,咱们进屋坐吧。”陆铮便拿出钥匙想开门。
谁知道却听马翠红道:“是,我再也不回去了,铮子,我以后就跟你过。”
陆铮怔了下,回头笑道:“您跟我姨夫还怄气呢?”
马翠红哼了一声,没吱声。
陆铮想了想说:“这么的吧,这是我和人合租的房子,住着也不方便。要不,我先送您回家,咱再好好商量商量?”虽然陆国斌对自己并不好,好似也总欺负翠红姨,但两位老人相濡以沫过了大半辈子,互相已经适应这种生活方式,老了老了,如果因为自己总闹矛盾,那可不是自己所愿。
“合租的啊?”马翠红失望的叹了口气。
陆小萍在旁边插嘴:“不然你还以为他能分到房啊?再说了赵庄是农村,哪有城里的家属院在这儿的?”
马翠红瞪了她一眼,说:“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陆铮自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又去院里取了自行车,要翠红姨坐了后座,和陆小萍一前一后,驶离了赵庄。
见陆铮的自行车是一辆崭新的二六“凤凰”,马翠红欣慰地笑道:“铮子,看你穿着打扮,我就放心了。车子是你自己的吧?”
陆铮还未说话,陆小萍已经扑哧一笑:“妈,你这话问的,男的谁骑二六啊,肯定借的哪个女同志的呗,说不定啊,人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