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许京淮头像换成他抱着温凝的童年照。
还是孩童的他,万没想十几年后会在遥远的北川再遇见温凝。
冥冥之中仿佛早有注定。
父母上班,温凝带许京淮去舞蹈教室找小姨。
随着温凝的走红,温绮乐的舞蹈教室生源不断,周末和寒暑假忙得连轴转。
工作日舞蹈教室学生少,温凝和小姨坐桌前饮茶聊天,玻璃窗外,走过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走路一瘸一拐,手里还拎着瓶白酒的醉汉。
他走几步喝口酒,站不稳索性靠在路边树下坐着喝,隔着玻璃窗看见温凝和温绮欢,抬手指着她们呲牙一笑。
温绮乐重重叹了声,起身要出去,温凝扯她一把,“小姨,他看上去醉得神志不清。”
“没事,”温绮乐拍拍温凝手背,“他不伤人。”
温绮乐拿了瓶水和湿巾出去,温凝不放心紧跟其后来到马路边,温绮乐把装着水、湿巾的袋子放到醉汉面前,“几天没洗脸了?擦一擦。”
醉汉傻笑不说话。
温绮乐又一叹,拿出两百块钱放醉汉手里,“去洗洗澡,理个发。”
醉汉嘟囔一句,“茉莉......剪......”随后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一大口。
温绮乐无奈摇头,拉着温凝进到店里。
因张建城爱喝酒,温凝自小见过不少大人饮酒的场面,但拿酒当水一样喝的第一次见,回到店里还频频往外看那醉汉,“小姨,你认识他?”
温绮乐点头,“周茉的丈夫。”
温凝:“许京淮以前的继父?”
温绮乐:“嗯。”
“周茉阿姨去世后,他没再娶妻?”
“娶了,还生个女儿。
周茉给他生过一个儿子,那孩子一直在爷爷奶奶家生活,他与后娶的妻女一起生活,也算幸福。
有年他外出去打工发了笔小财,回来后吃喝嫖.赌.样样来,风光一段日子,染上赌.瘾沉迷其中,赚的钱全部输光,还把房子抵押出去。
要债的人天天没追着他,老婆受不了,起诉离婚带着女儿走了。
他还不上钱,腿被讨债的人打坏落下残疾,之后开始整天喝酒,慢慢这个样子。”
温凝:“在外地做生意?”
温绮乐:“他哪有做生意的头脑?就是普通劳动。”
“那怎么会突然发财?”
“听说是工友拉着他买了五千块钱的什么股票,不到一月涨到20万,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事出必有因,这平白无故飞来的20万,一定是有人安排给他的,不过他不知道认为天上掉馅饼。
“聊什么呢?”许京淮的声音打断温凝和小姨的谈话。
温凝猛然一惊。
这位继父曾经差点杀.死许京淮,而许京淮睚眦必报,导致继父堕落的这20万怕是许京淮暗中安排的。
温绮乐瞥眼窗外倚着树干的醉汉,对许京淮说:“还认识他吗?”
“不认识。”
许京淮随母嫁到继父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温绮乐知道内情没多说,转而聊起其他。
他们离开舞蹈教室时,醉汉已不见踪影,时间还早,温凝说:“我们去墓地看望周茉阿姨吧。”
她第二次提起这事,许京淮没拒绝,买了鲜花开车前往墓地。
周茉的墓地没有石碑,只是块长满荒草的土包。
“阿姨我们来看你了,”温凝放下鲜花,“这是泽安给您买的花,他找到害死您的凶手,您在天堂可以安心了,他现在生活稳定,一切都好,”她牵起许京淮的手,“以后会更好。”
最后简短的的五个字,惊震许京淮,温凝讲着他的现状,也是在承诺他们共同的未来会更好。
他终于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许京淮轻抱了下温凝,俯她耳边低声说:“谢谢凝凝。”
温凝偏头抵着他额头,“许京淮有人爱你的。”
她又讲了些周茉小儿子的情况才离开。
返程前,许京淮靠车边燃起一支烟。
温凝站他身边,望着前方蜿蜒的路,“你恨他们吗?”
那些带你来世上却不珍惜,一次次遗弃伤害,甚至虐待你的人。
“今天那人是我继父,”温凝太聪明,什么也不瞒不过去,许京淮倾吐一口烟,白雾缕缕散尽,露出镜后的幽深不可测的眼眸,只要温凝不怕,那些阴暗见不得光的手段许京淮可以全告诉她,“继父变成今天这样子是我做的。
他是个游手好闲,整天幻想一夜暴富的人,我笃定他有钱便会毁掉,安排工友忽悠他收下那20万,拿到钱之后的事我没安排过,但发展结果与我预想的一样。
我曾经的确恨透他,每次进到水中被他摁在河里灌水的场景都会在我脑中重现,他想杀.死我,我不可能不恨他,但凝凝,那些都是过去了。
现在我不恨任何人。
因为你让我明白,爱比恨重要。”
温凝虽和许京淮纠缠很多年,但实际认真相恋只有一年,她没觉得自己为许京淮做过什么感动天地的事,“我没做过什么。”
许京淮摁灭烟抱她,“你的出现胜过一切。”
遇见温凝前,他的生活只有算计仇恨,隐藏在温润的皮囊下的是满身戾气,像来人间复仇的恶鬼。
这时,温凝出现了。
她朝气鲜活,如黎明的一缕光,让他心动,渴望,贪恋,从死寂中复苏,感受到生命的色彩。
至暗时刻,相遇便是希望。
她站那,他才会从沼泽里爬出来,走到光下。
温凝靠着许京淮胸膛,身后踏实暖热,似被温柔的夕阳包裹着。
她忽然明白,为放下许京淮做的多年努力,为什么会在他回来的短短时间内坍塌?
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像许京淮这样,没有理由,不要回报地爱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