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带路,三人一同往余苗家走,路上许京淮说:“余苗两岁时父母外出打工,煤井坍塌父亲走了,母亲拿了赔偿金后再没回来,是她爷爷奶奶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两年前爷爷也走了,只剩奶奶和她相依为命。”
每个资助生的情况,许京淮都十分了解。
温凝:“奶奶没有其他儿女?”
校长:“老人家不能生育,只有余苗的父亲一个养子。
余家爷爷活着时,一家人还能勉强维持生活,爷爷去世后,奶奶只能给余苗一口饭吃,余苗高一辍过一次学,许总给了帮助后才重新走进学校,余苗也争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可惜命运弄人,眼看高考奶奶又病了。”
三个人沉闷地走到余苗家,余奶奶坐在低矮破旧的小屋前洗菜,见到许京淮哭了,拉着他的手,“求你救救我们家苗苗。”
“奶奶您放心,等她养好伤,我送她回学校。”有了许京淮的安慰,老人平静下来,带着他们走进屋里,余苗左边半个身子缠着纱布,躺床上看书。
余苗见许京淮悄悄低下头,她因收了资助金却辍学的事羞愧。
许京淮和温凝对视一眼,温凝点点头,许京淮放下礼品出去。
温凝在床边坐下,拨开挡在余苗额前的头发,“万幸没烫到脸。”
房间没人,余苗抬起头,“你是许总的新助理?”
温凝摇头。
余苗:“女朋友?”
“你介意他有女朋友吗?”
“不介意。”余苗明白温凝的意思,“他之前过我家一次,之后我没见过他,有事和孟特助联系。”
同性之间,一个眼神能立起敌意,也能拉近关系。
温凝没有许京淮身上那股压迫感,温婉亲切,余苗不觉地多讲了几句,“我没想过感情的事,只想赚钱读书给奶奶治病。”
“我读高中时也没想过谈恋爱,只想考个好成绩。”温凝睡着余苗的话题聊。
提及大学,余苗眼里有了光,“你后来考上哪?”
温凝说完学校名字,余苗哇了声。
“你想考哪?”温凝反问。
“海洋大学,”余苗兴致勃勃地说,“小时候做梦都想去看海。”高昂的声音忽地降落,“大海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但大学不可能了。”
“没高考呢,还有希望的。”
“放弃奶奶不管,我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读了大学也不安安心。”余苗苦笑,“替我和许总说声对不起。”
“他一定不想听这声抱歉,奶奶的病我们想办法,你安心读书。”
“我已经亏欠许总很多,不能再让他出钱替奶奶看病。”
“奶奶在医院花多少钱,你打个欠条给他,工作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余苗处在自尊心极强的年纪,满心想着不能一味地受人资助,想不到用其他办法解决问题,温凝能懂她在意的点,三言两语化开余苗的心结。
屋外。
许京淮和校长陪余奶奶聊天,话讲一半,余奶奶想起还未给客人倒水,去屋里拿水杯,留许京淮和校长二人在院里,两人聊着学校建设的事,忽听院子后有人大喊“余奶奶。”
许京淮和校长不约而同地朝余家后院跑去,
温凝也闻声出来跑过去,绕到后院发现余苗家屋后竟然有个野湖。
余奶奶在水里扑腾挣扎,发现余奶奶跳水的妇人不会游泳急得直跺脚。
“扑通”一声,许京淮跳进水里,游过去把余奶奶拉上岸,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老人吐了几口水,状态稳定后哭了起来,“你不该救我上来,我活着只会拖累苗苗。”
她进去拿水杯时,听见余苗说宁愿不读大学也不能放弃奶奶,一瞬间,老人做了离开这世界的决定,打开后门走到湖边,没有任何犹豫地跳进去,全程只发生短短几分钟里。
幸而隔壁邻居看见大喊一声引来众人,被许京淮救上来。
余苗抱着奶奶失声痛哭,闻声赶来的村民有劝慰的,有递毛巾的,团团将祖孙俩围住,而许京淮早退到人群之外。
他全身湿.透,头发不停滴水,温凝取来条毛毯搭他肩上,“回去换套衣服吧。”
“等孟铭过来,我再回。”许京淮握着温凝肩膀,“天凉快进去把外套穿上。”
“许京淮!”温凝郑重地喊他名字,“现在最该穿衣服的人是你。”
许京淮笑了,“我不冷。”
等到孟铭过来,他交代清楚后续送余奶奶去医院及余苗重返学校的事才离开。
许京淮在学校的男职工宿舍换好衣服出来,温凝发现他小指上的指骨夹板不见了,还没完全恢复的小指红肿着。
温凝惊慌失措,拉着许京淮手腕不停问:“固定器呢?固定器呢?”
许京淮:“在水下缠到水草,我扯下去丢了。”
“赶快去医院。”温凝拉着许京淮往外走 ,走了两步回头,“不许说没事。”
“好。”许京淮勾唇,都顺着她。
孟铭把余奶奶去医院,又回来接许京淮去医院,路上几次欲言又止,温凝看在眼里,许京淮进去拍片子时,她问:“你在车上想说什么?”
“没有。”孟铭捂唇咳了声。
温凝目不转睛地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铭讪笑,“我想问问他情况。”
“医生刚刚说具体情况要等照完影像才能知道,”温凝嫌弃道,“换个理由。”
“没骗你,我指的情况不是手指,是下水后的状态。”孟铭顿了顿,“他怕水。”
“怕、水?”温凝不可思议地重复。
孟铭点头,“小时候就怕,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他进到水里会呼吸急促头晕。”
温凝:“可他会游泳。”
孟铭:“曾经为克服心理障碍学的,但没成功,进到水里还是有躯体反应。”
余奶奶被救出水面后,温凝和众人一起围上前看老人情况,没看许京淮,确认老人无碍才去看独自坐一旁的许京淮,那时许京淮神色如常,看不出不适。
许京淮这人心思比海还深,不想被知道事,藏得天衣无缝,不漏一点破绽。
那股酸涩又弥漫上温凝心头。
医院出来天色已黑,回村子里路途遥远,他们决定在市里留宿一晚,饭后孟铭回去休息,许京淮和温凝一起进房间。
温凝坐沙发上不讲话。
“该多扣孟铭点工资,他才能管住嘴。”许京淮坐下,手臂穿过温凝背后,搂着腰把她带进怀里,小姑娘沉默一路,他早察觉不对劲,进房前从孟铭那了解到原由。
温凝推开许京淮,和他隔出一人宽的距离,“畏水还往湖里跳,量力而行,你不懂?”
“来不及想那么多。”许京淮摁着腰把温凝抱到他腿上坐着,两人间的距离从一人宽变成零,双臂环在温凝腰上,头轻轻靠着她肩膀,“我做一段时间的脱敏训练,进到水里还会有不适,但比之前好多了,没孟铭说得那么夸张,不会没命。”
温凝五味陈杂的,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随口道:“傻瓜。”
许京淮轻扯唇。
温凝抬手不让许京淮靠她肩上,语气凶巴巴的,“你笑什么?”
“心疼傻瓜的人,”许京淮凑前在温凝脸颊印了口,“是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