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压。◎
电话对面窸窸窣窣一阵, 像是被子一把掀开的声音。
李思怡情绪震动:“成人飞行棋啊,送错了吗??”
“没——这不是重点,”路栀脑子里全是嗡嗡声, “你为什么不早说是这样的?”
“你不知道吗?这个这么火,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思怡说, “我买给我自己的好吗,结果从买回来之后就没有性生活, 没派上用场, 转赠给你了。”
路栀沉默片刻:“谢谢,但是大可不必。”
“怎么样, 玩上了吗?”
路栀现在很逃避面对傅言商, 尤其是他现在正背对着她, 不知道在看箱子里的什么。
她只好硬着头皮聊,总比要面对他好。
“你说呢?”
李思怡:“什么感觉, 有没有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要是一发不可收拾了我现在跟你打电话干嘛呢。”
或许是她这句话太清晰,箱子旁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挑了挑眉, 看向她。
路栀捏着手机, 抿着唇沉默。
傅言商示意:“你这电话,还要打多久?”
路栀:“不是, 是我朋友,她找我有点事, 可能等下还要……”
滴一声,李思怡把电话挂了。
路栀:“……”
之前她根本不避讳,装飞行棋的箱子就大喇喇放在他手边, 这会儿才觉得后悔, 牌面里的东西都那样了——箱子里装的还能是什么?
黑色的绒布被他揭开, 他大概还有所舍弃,手里颠了两只带铃铛的猫耳朵,拜李思怡所赐,有些东西她还是认得的。
例如她知道他现在手里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看什么?”他还特意把那铃铛晃了下,慢条斯理说,“你有一个朋友……送你的东西?”
“这真的是我朋友送我的!”她说,“我要知道是什么,不可能兴致勃勃地拉着你玩然后现在骑虎难下吧,那我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吗?”
他偏了下头,路栀很少见地,在他眼底看到并非一闪即逝的愉悦。
傅言商:“谁知道。”
“……”
她撇嘴:“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他拾起一旁的骰子,路栀敏锐道:“干嘛?你还要玩吗?”
他偏头:“不玩了?”
“不玩了……吧,”路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忙了一天,不累吗?”
他没给台阶:“这个对我算解压。”
“……”
啊啊啊啊——
路栀屏息逃避惩罚,舔了舔唇,斟酌道:“不好吧,你平时上班又穿西服又打领带的,那么正经,私下玩这么开放多分裂啊。”
“这也不是很开放。”
路栀:“那我困了。”
“……”
“我觉得这个、这个一点也不好玩啊,”她起身,“睡觉吧,下次再说。”
“确定?”
“嗯嗯。”
“行。”
他把棋盘叠好,和道具一起扔进箱子里。
路栀:“要丢吗?”
他反手推到床下的储物间,“留着。”
“……”
看出他很喜欢了,虽然……但李思怡,也算出对了一个主意。
路栀裹上被子,等他上床时才问他:“你还生气吗?”
傅言商瞥她一眼,像是思考她为什么会这么讲。
他说:“我没生气。”
“真的?”她嘟囔,“那我不是亏了……”
他侧身去关灯,一片黑暗中,路栀努力开始酝酿睡意,以免自己刚刚说的困了太不合理,思绪游离时,忽然听到他问:“你是不是分不清?”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路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漏了。
“什么?”
“算了。”他扯了下她被角,“睡吧,这个难度目前对你来说还是太高了。”
“……?”
路栀正要开口,又听到他问:“这周末有空?”
她想了想:“周六有,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要带你见我朋友,”他道,“那就周六?”
她噢了声,说好,等着他有没有下一句话想说,例如一共几个人,在哪吃饭,谁是什么性格——
但还没等到他继续,已经慢慢陷入梦里。
*
周末的见面在一家香水店。
今天是傅言商亲自开车,她还是第一次体验,他车技很稳,今天换了辆纯白的布加迪,定制的爱马仕内饰,落地都要一个多亿,全球也罕见。
淡蓝的灯带映在主副驾驶中央,他在等红灯的间隙用指腹轻轻敲着方向盘,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他这个动作记忆犹新,可能是他手好看,比一般人的更修长,握住方向盘也会多出来一大圈,骨节在灯光下清晰分明。
好像也没过去太久,再看到时感受居然完全不同。
她问:“你很无聊吗?”
“怎么?”
“我看你,好像一无聊就敲东西。”
他眼尾抬了抬,像是赞许她的观察能力:“思考的时候会敲。”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思考什么?”
他偏过头,睫毛掩住一半落下的顶光,洒在漆黑瞳仁里只有一束,显出股意味悠长的探寻。
他的回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你说哪次?”
“还能哪次,我们第一次见面——”说到这儿她反应过来,那场高珠晚宴,他可能都没注意到她,“就是我刚跟傅望订婚的那周,有个珠宝宴会,你记得吗?你好像迟到了,全场等了你一个多小时。”
“我说了不用等我,本来都没打算去,”他顿了顿,“谁知道拖了那么久,我还以为已经散场结束了。”
“你低估了自己的人脉关系。”路栀说,“既然不想去,那你为什么过去?你看起来不像会做不喜欢的事的人。”
他笑了下。
“我在生活里当然可以,不想吃的东西不吃,不喜欢的人不见,但是工作上会有很多掣肘,例如那天,合作的项目方邀请,面子总是要给的。”
她一语中的:“可你如果真的想给面子,不会迟到。”
“我那天迟到是开会的问题,当然,你说的也对,”车平稳停进车库,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完全地侧身倾向她,“如果那天很重要,我不会提前安排一场会议。”
“那……”
“也许有一件别的事情,在我打算不去之后,影响了我。”
她还要继续开口,但这个话题看起来不是三两分钟能解决的,他们好像应该投入别的事项了。
井池在门口招手。
傅言商不置可否地偏了偏头,解开她安全带,捏了下她因为空调有些冰的指尖:“你这股聪明劲儿能用在别的地方就好了。”
“才开到二十六度,冷?”
“还好,我就是……”
她还没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以及,我记性很好,你直接说珠宝晚宴我能想起来,不用特意加一句你在那周跟傅望订婚,你让你现在的老公怎么想,他现在人在洛杉矶每天罚站,被老头子骂得半只脚都快入土了。”
“……”
你是不是把我的每句话拆解开,做阅读理解和挑刺啊?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傅望现在过的是什么人畜不分的日子,这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很愉悦,但是考虑到傅言商的嘴,她还是决定暂时乖乖闭嘴,下次旁敲侧击地,问一下。
井池这回手里提着东西,路栀还以为是方糖的新品尝鲜,打开才看到里面居然是立体的栀子花瓣蛋糕,她没见店里卖过。
“特意请我家总部甜点师做的,”井池努努嘴,“你老公,说是正式的第一次见面,要准备礼物。”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收礼物,她谨慎小心地把盒子扣上,生怕弄坏形状:“谢谢。”
傅言商:“不该谢我?他就动个嘴皮子的事儿。”
井池:“夫妻还说谢谢多生分啊,哥,你想跟嫂子做生分的夫妻吗?”
路栀频频点头,“就是就是。”
“……”
走出车库,正门口就是一家香氛店,她路过过很多次,每次店门口的香味都不一样,据说是老板特调,每个月都会换一次味道。
路栀正想说门口是不是站着人,猝不及防,身旁的井池一挥手:“陆哥!”
陆哥?陆承期?
这位的人设在世家圈也是独一份,她不算太爱了解这个圈子,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几句,总之就是长了张看起来很会玩弄人感情的渣男脸,实则逍遥又厌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包括家业。
她反应过来,小声问傅言商:“这家店是他开的吗?”
“嗯,他是幕后的老板,台前登记的人不是他。”
她微怔,抬头去看,木色的牌匾上写着这家香水品牌的名称,lukko。
芬兰语里的锁。
她买过这个牌子最经典款的香水,所以有所了解,它翻译过来的中文很简单,不期。
这么一想好像就对上了。
她出神时,一旁的傅言商也开口:“他是承担所有期待出生的,所以他的梦想是,可以不再承担任何期待,随性地活。”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门口,她这会儿看清陆承期的脸,和傅言商完全是两种路子,不笑时桃花眼看着也像在笑,标标准准一张祸害小姑娘的脸。
他将袋子递过来,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下午好,见面礼。”
她礼貌道谢,lukko家最经典的设计就是把香水瓶做成金丝笼,华丽精细到每一根缠绕的金丝都耀丽夺目,logo的部分却是一把简单的锁,没有钥匙,也能很轻易地打开,可玩性很强。
刚接过袋子,微冷的前调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