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柳枝抽中的刹那,他的身与魂已不可抵挡的破碎开来。
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抽,实则蕴含了诸道极端可怖的杀伐大神通。
中者,必身魂崩散。
然而,人仙四步一成,他的心与魂,身与意志早已无限的趋同为一,他的念头,同时存在于周身无穷微粒之间,身魂崩灭,于他而言,实非致命之伤。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击中,他终于窥见了这些个破限称尊之辈的破绽之所在。
天海不开,则寰宇有着大限,其限在七元!
破限称尊者,穷尽天地之底蕴,破开此大限,可同样,也有着巨大的束缚与压迫。
枯干的河床上,越是大鱼,就越是难以活动!
这女冠纵然有亿万年之道行,也绝不可能修持出亿万载法力,反而会受到更为巨大的压迫!
“几有几分不灭之意了?”
窥见此幕,那女冠似有些惊讶,却又似毫无波澜,只是再度轻甩柳条:“天地尚有劫数,你何德何能,敢窥不灭?死路……”
“滚!”
倏忽不到,杨狱已再度重塑身躯,他的五指屈伸,紧攥两刃刀,再度腾空而起:“有种杀我,不然,就闭嘴!!”
轰!
轰!
轰隆!
身具‘天人一线’‘神行’两大遁行神通,杨狱的速度何其之快?
千万分之一刹那之间,足可出手万千次之多。
此刻他极尽催发之下,万里、数万里长天一时被他的身影充塞。
目之所及,四面八方,无不是他燃烧的眸光与暴戾的刀芒。
然而,纵然他的攻势如滔滔天河,那女冠仍是巍然不动,犹如磐石一般,任由江海滔滔,也无损分毫。
反而是每一次随意抽打,都绝不落空,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将杨狱足可比拟灵宝的身躯打得爆碎!
痛!
痛!
以人仙四变之能,杨狱一次次从柳枝抽打之下组成身躯,然而,那源自灵魂,一次次血肉崩灭的痛苦,却还是让他忍耐不住。
化身千万,痛楚就有千万,每一次分割组合,就犹如承受千万倍之痛楚。
轰隆!
终于,再一次被那柳枝抽得爆碎之后,以杨狱今时今日之修持心境,也不由得发出一声痛怒之音。
血雨飘飞,却数个呼吸都不曾再度组成身形……
“千变万化,亦有消磨。”
女冠垂眸,她平静的目光似乎可以同时看到天与地之间的一切生灵。
而包括应玄龙在内,一众人甚至有些无法直视其目光,深深的寒意,充斥心头。
“菩萨,太过了!”
虚空某处,赵财神的身影徐徐浮现,他按着黑虎,捏着定海神珠,面无表情:“纵有大罪,杀之可也!菩萨亦是觉者,何必以苦痛折磨?”
女冠按住柳枝:“道友果真不知?”
‘果然……’看着似笑非笑的女冠,赵财神心头也不由得微冷:“菩萨,他既不晋显圣,山海那位大神,只怕已不会出手,菩萨便是将他活活抽死,又有何意义?”
“道友昔年身陨过早,不知‘诸圣之会’,昔年,六道坍塌在即,天庭四帝君,诸部之长,九极战神中的数位,都曾在场……”
女冠漠然:“为破劫,诸佛、菩萨、金刚、诸部天龙皆殉葬六道,全了诸天仙神历劫重生!但,又为何要不顾誓言,与我等争渡未劫?!”
说话间,女冠的目光落在了海域某处,那方拜将台‘咔嚓’一声裂开,其上的温灵官登时大口咳血。
“菩萨!”
赵财神手腕绷紧,海域中,温灵官却是再忍不住:“诸佛殉葬在后,陛下却在前!争渡未劫,本该我等在前……
噗!”
温灵官按住胸口,踉跄跌在地上。
“贫僧只想瞧一瞧,到底是哪位大神,还是帝君,不顾面皮,与我等争渡!”
女冠说话之间,柳枝再度抬起,轻轻落下:“道友也说错一点。贫僧鞭他,非刻意折磨,而是其人神通,确不易破!”
“嗯?”
赵财神微微一怔。
那柳枝落处,万里虚空为之坍塌破碎,化为虚无,但那飘飞的血雾,哪怕仅有一片,竟还是化为了杨狱身躯。
他,还在挣扎!
见得这一幕,赵财神只觉心头一震,没来由得被触动了几分。
但,却也仅仅一闪,就自被一道不知从何处响起的禅唱之音,彻底打灭。
“设我得佛,国有地狱饿鬼畜生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国中天人寿终……”
“设我得佛……”
……
宏大而神圣的禅唱之音,再一次响彻寰宇,这音不知起自何方,却似无所不在。
一切有着佛庙、信众之大界,再度被这禅音所充斥。
“这,这……”
武斗山巅,姜侠子神色惊骇,经由天极惊世书,他隐隐之间,自那宏愿声后,窥见了一尊尊披洒佛光的神圣存在,从虚无中走出。
燃灯仪式,已近功成!
“设我得佛……”
“设我得佛……”
“设我得佛……”
……
随手一抽,将那劫魔打灭成血雾,女冠抬眸望去,不由得含笑点头。
无上佛国于虚空之中大放光芒,一尊尊神圣法相由虚化实。
七十二大菩萨、八十八佛陀,皆于虚无之间,发诸般大宏愿,加速降临!
“阿弥陀佛!”
见此刻寰宇尽被佛光,女冠拈枝微笑:“善哉,善……”
“善,你马个头啊!!”
凶戾、狂暴到极点的厉啸声,伴随着滔滔水声,无比蛮横的打破了祥和。
女冠皱眉,却见玉净瓶中似有血海翻涌,火焰燃烧,而引起这波动的是……
染血的柳枝?!
“你……”
女冠猛然抬头,却见虚空之中,血雾翻涌,那劫魔同时发出长啸。
“才发现?太迟了!”
千百次鞭打,碎身之痛,在此刻化为长啸,杨逆暴起的同时,杨狱撞破虚空,倚长拳如天柱,横击那熊熊燃烧的菩提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