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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似是撞破了什么无形的屏障,戒色闷哼一声,收回了空抓的手掌。
斑斑裂痕之下,是大片翻涌的迷雾,这方仙魔幻境之中的草木、山林、乃至于云海天空,全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他极力想要留下,想要抓住什么,却仍是被无情的排斥出来。
一步而已,已是两重天地。
“祖师……”
纵然早知有这一天,戒色仍是止不住心头酸涩,眼前似被薄雾笼罩住了。
但他还未来得及伤感,已是陡然扭转身子,避开了按向自己肩膀的手掌。
“踏雪无痕?!”
身后传来惊咦之声。
戒色转身,就见得山林前后,以大蟾寺虚静大禅师为首的一众和尚,江湖武人,尽数在列。
而看其模样,似乎远比自己回来的要早许多?
“戒色!”
一手落空,那老僧怒目而视,厉声呵道:“戒色!你竟敢偷……学我大蟾寺绝技?!”
那老僧惊怒至极。
踏雪无痕,乃是大蟾寺三十六绝技的上十二绝技之一,千年之前,大蟾寺惊变后,寺中也失却了此门绝技。
此刻见得戒色使出,如何能够平静?
只是他到底知晓他是从何处学来,怒火上头,也还是将‘偷’这一字咽了下去。
“踏雪无痕!他竟然学了踏雪无痕!”
围拢而来的一众和尚,不止是大蟾寺,无量宗,烂柯寺的和尚,也多是色变。
千年之前,大蟾寺分家,无量宗、烂柯寺,其实都是禅宗祖脉分支,而伏龙寺,不过是旁系别支。
甚至根本没有资格分到达摩祖师亲传的诸般神功绝技。
“祖师亲传,尔等何许人也?也敢有所质疑?”
话落,以戒杀老僧为首的伏龙寺十数人,尽皆现身,护在戒色左右周身,皆冷然看向那怒斥的老僧。
“你!”
那老僧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就被虚静拦下。
“虚一师弟,不可造次!”
轻斥一声,虚静平复心神,道:“大师误会,祖师传功,我等怎敢有丝毫质疑?只是这踏雪无痕,我寺中失传多时,陡然得见,心情不免有些激动罢了。”
“那,是贫僧误会了?”
戒杀哂笑一声,却也不想多说,一抖僧袍,作势欲走。
呼—
山林间有风声呼啸。
“阿弥陀佛!”
虚静合十双手,其身后诸寺僧众,也都立身不动,虽不发一言,却也未让开道路。
“呵—”戒杀冷笑:“怎么,诸位是要将我伏龙寺众僧,全部留在此间吗?”
“事关宗门传承,禅宗兴衰,老衲也别无他法,还请大师见谅……”
微微一叹,虚静看向伏龙寺众僧,或者说,戒色:“自千年前寺中大乱以来,我禅宗每况愈下,不要说重复当年盛况,便是与‘离宗’之间的差距,也越发巨大……”
他叹息。
身后的一干和尚,也都神色黯然,甚至包括了无量宗、烂柯寺众僧。
两千年前,禅宗何其之盛?
达摩祖师东渡重洋而来,肃清天下妖邪,传播精义,那时节,不说寻常信众,纵然帝王将相,也不乏虔诚信徒。
中原十道地,几无可比肩者。
然而,千年之前,寺中大乱,不知名人士打破山门,肆意杀戮抢夺,最终,不但使得三宗分家,也失却了诸多神功秘籍。
以至于,其后千年始终难以恢复元气,甚至于近两百年来,被以梵如一为首的‘离宗’压的喘不过气。
“离宗……”
戒杀眉头微皱,正要说话,身后的戒色,已然从黯然中回过神来。
“师尊,诸位大师。”
十数年风霜,曾面如冠玉的小和尚,已颇有几分沧桑在脸上,他微微躬身,走出师尊的庇护。
“承蒙祖师看重,传授禅宗绝技,但晚辈愚钝,不堪重任,这诸门绝技,自不会藏私……”
话到此处,一干和尚神色都有变化,戒杀微微皱眉,对面则多有喜色。
“我等惭愧……”
见那小和尚转身从包袱中掏出笔墨书写,便是之前怒斥的虚一老和尚,也不由动容。
伏龙寺众僧虽都皱眉,但也无从阻止。
此刻山林前后,大蟾寺、无量宗、烂柯寺的和尚多过他们二十倍,且其中不乏高手。
一旦动手,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阿弥陀佛!”
看着奋笔疾书的小和尚,虚静微微躬身道谢,却又不由得看向山林深处。
此刻,进入此方仙魔幻境的武林人士,多数已然出来,却还有两个未见踪影……
而那两个人……
想着,他还是开口道:“此地喧闹,不是书写之地,不如先出山林,寻一情景所在,再慢慢誊写?”
“不必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短短时间,戒色居然已经放下了笔,站起身来。
“这是?”
虚一老和尚忍不住前踏一步,目光如电,扫过纸张,就见得上无文字,歪歪扭扭的画着一堆小人,先是一愣,旋即大怒:“你敢戏耍我等?!”
“虚一师弟!”
虚静发天龙吟,震动山林,压下所有的杂音。
看着戒色,他面色微缓:“小师傅,祖师传承于你,本与我等无关,只是,事关我禅宗安危,不得不厚颜相求……”
“祖师传承了几多神功,老衲皆无贪恋,只想问一句,小师傅,可曾学得‘现世达摩经’?”
“嗯?!”
闻听此名,不要说大蟾寺的一众僧人,山林前后的一众江湖武人,便是戒杀等大宗师也不由得色变。
现世达摩经,是禅宗根本法。
禅宗千年,不知多少惊才绝艳的大宗师因此法缺失无能更进一步。
以至于,在这天变将至,灵炁浓郁省却往日十倍的四百年里,禅宗一脉,也只出了‘广觉’这一尊武圣。
“现世达摩经……”
微微一叹,戒杀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呼!
无需任何默契,山林内外,所有人的目光已然齐刷刷的落在了戒色身上。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换血武者的目光,足可威慑虎豹,骇破人的肝胆,此刻千人冷望,饶是戒色已有几分修持,也觉眼前发黑。
“诸位大师……”
戒色步履维艰,大口喘着粗气,他推开了欲要护持的一干师兄弟,迎着众僧的视线,回望:“你们亲眼看到了仙魔幻境的破碎,看到了祖师存神之地崩坏,却为何,没有半点关切呢……”
一叹之后,山林间陡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也似。
这一刹那,戒色的脸上闪过莫大的失落,过去的月余里,他不止一次向祖师解释,回护过众僧。
可此刻……
“小师傅……”
虚静苦笑着低头,饶是他阅尽佛经,此刻竟也无言以对。
而他的声音还未吐露,已然被陡降的寒流所冻结。
“因为……”
自山林间腾起的雾气之中,传出了回答:“披上僧衣的,未见得都是僧人,也有……”
“黑了心的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