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时,许清宵依旧显得迷茫。
他愣是不知道大魏女帝召见他是为了什么?
当真就问自己吃了没吃?
这不合理啊。
难不成是想要仔细端详自己的绝世容颜?
许清宵真的有些好奇了,都说圣意难测,可这未免太难测了吧?
也没有多想,许清宵先回客栈在说吧。
与此同时。
大魏文宫内。
三名大儒坐在内堂中。
此三人分别是陈正儒,孙静安,正明。
“今日朝中,陛下欲让许清宵入我吏部,但最终改为刑部,两位如何看此事?”
陈正儒开口,问道二人。
“陛下让他入我吏部,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六部当中,吏部,户部,兵部最为重要。”
“然而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许清宵入兵部,大魏北伐不了,而户部许清宵也没这般才华。”
“所以只能将目光放入吏部之中,只是刚刚入朝,便进吏部,这显然也不行,思来想去刑部最好。”
“只是按理说,即便许清宵有再大的才华,也不可能直接安排官职,理论上就应该是过去当个阅掌,然而现在直接便是从七品主事。”
“只能说陛下这招用的好啊。”
孙静安开口,将事情分析的仔仔细细。
“恩。”陈正儒点了点头,他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将许清宵安排至刑部,又有何意?”
此时,正明大儒开口,言语之中充满着好奇。
“还能有何意,刑部负责全国一切案件审查,无非是让许清宵过去,熬一熬资历罢了,他是主事,担不起太大的责任。”
“若是许清宵老实一些,熬上三五年,到时再让他有些权职,大概就是如此。”
孙静安有些不以为然,并非是他傲慢,而是事实如此。
“非也。”
陈正儒摇了摇头,他身为左丞相,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陛下这般,绝非只是单单想要提拔许清宵如此简单。”
“北伐之争,这一二年差不多就要有个结果了,基本上不出意外,不会北伐,而是以兴国为主,今年府试也可看出。”
“陛下说到底还是明白大魏如今需要什么,可若确定北伐,那朝堂许多事情就要改变,户部只怕将一跃而上。”
“至于吏部,恐怕也会有巨大的改变,我等儒家一脉,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或许陛下是在给我等一个信号,一个警告。”
“若许清宵能胜任刑部之事,我等这些老家伙可能就要退隐了,这件事情绝非想象那般简单。”
陈正儒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情,一件极其与众不同的事情。
陛下有意打压儒道一脉。
他不在乎许清宵到底安排了什么官职,哪怕真就来了吏部又如何?就算是员外郎又能如何?
说到底许清宵还是太稚嫩了,可今天的事情,让他莫名感觉,陛下这是要打压儒道一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才是灭顶之灾。
孙静安与正明大儒神色平静,尤其是孙静安,直接开口道。
“不可能,朝堂当中有些事情离不开我等儒者,就好比吏部,选拔官员,任贤而用,若是让其他人来,光是问心便过不去。”
孙静安直接否认。
六部当中,有许多重要职位都是给儒生的,原因无他,儒者无私,尤其是大儒,到了这个程度,讲究的便是心境。
当然还是那句话,如果两个人才都能用,用自己的人不算自私,而是为了延续儒家一脉在朝中地位,而且方便自己用,能够好好管理天下。
毕竟谁会认为自己错了呢?
“可若是出了一个新学呢?”
陈正儒开口,一句话让孙静安说不出话来了。
刹那间,孙静安微微皱眉道。
“正儒先生,您的意思是说,陛下想要扶持许清宵的心学?”
孙静安想明白了。
“有这个意思,但不一定,毕竟许清宵的心学,无法与朱圣之学对抗,换句话来说,如上面几位先生所说,许清宵成为不了圣人。”
“可朝堂不需要一位圣人,只要许清宵能顺顺利利成为天地大儒,那我等就彻底麻烦了。”
陈正儒不相信许清宵能成为圣人,但陈正儒也知道,朝堂不需要圣人,陛下也不希望许清宵成为新的文圣,这样一来对皇权有着极大的挑战。
可只要许清宵成为天地大儒即可,只要许清宵成为天地大儒,是不是圣人已经没关系了,完全可以扶持出一批支持他的学生。
到时候安插进入朝廷,那么他们只会越来越弱,若有一天许清宵门徒有人也成为大儒,那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新旧替换,这本就是自然之道,他们抗拒不了,可新旧交替太快他们也不愿接受。
“正儒先生的意思是说,许清宵是陛下用来测试的一枚棋子?”
孙静安问道。
“恩。”
陈正儒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当下两人沉默。
而孙静安则缓缓开口道:“既如此的话,那便让这枚棋子变成弃子不就行了?”
他声音略显冷漠。
“如何变为弃子?”
正明大儒问道。
“他既入了刑部,我与刑部尚书张靖关系不错,让他审查平丘赈灾案,不就可以了吗?”
孙静安瞬间想到了办法,这般说道。
此话一说,正明大儒的神色微微一变,眉头不禁皱道:“这件案子,涉及太大,让许清宵来处理,非我儒道之行为。”
他有些抵触,因为这件案子很麻烦很麻烦,让许清宵去接手,就是摆明着坑许清宵。
“正明先生错了。”
“老夫这般,用意有三,其一,许清宵自认万古大才,让他接手此事,也算是考量考量他的本事,若他知难而退,便无大才之说,我等心中也明白。”
“其二,若他敢翻案,也算是解决一桩大麻烦,既可看他才华,又能为国家出力,一举双得。”
“其三,许清宵之学,乃歪门邪道,若真让他之学立朝,那大魏就彻底乱了,老夫听说过他的心学,知行合一,知道了就要去做,这种学术,怎可能教化天下人?知道钱财宝贵,就去打家劫舍吗?”
“孙某并非是私心,为的是大魏天下,为的是黎民百姓,所以此事孙某觉得可行。”
孙静安为这件事情找了一大堆理由来解释。
前面两个回答,完全是糊弄人的,但最后一句话却戳到了陈正儒与正明大儒心中。
只是两人依旧沉默,毕竟这有违君子之道。
不过陈正儒的沉默,更加显得有些其他意味。
“这样吧,方才陈心大儒告诉我,许清宵会去找他,若陈心大儒能劝服许清宵,我等再看,如何?”
正明大儒还是不愿直接答应,而是换了个方式。
先看看陈心怎么说吧。
“也行。”
“三日后许清宵就要任职,时间还来得及,就听正明大儒吧。”
陈正儒与孙静安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了。
当下三人起身离开,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而此时。
李公公送来了刑部相应的官服,以及官印还有身份令牌以及相应的文件。
至于住址,目前正在打扫和翻修,毕竟陛下有旨,改为学堂,既让许清宵住,又让许清宵可以教人读书等等。
想的很周到,看来是知道许清宵在国公府做了什么事,所以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大魏女帝可是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一直承了武官的情也不太好。
许清宵拉着李贤吃了顿饭,饭桌上许清宵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李贤好好打好关系,拉近拉近关系。
李贤这顿饭吃的既开心又感动,还有一些惶恐。
从来没有人请过他这种人吃饭,说实话这帮权贵朝臣哪一个不是看他们如蝼蚁一般?
甚至觉得他们是阉人各种厌恶,可许清宵不但不厌恶,还时不时敬酒。
对比一下,李贤觉得许清宵简直是圣人转世啊。
什么叫做君子?
许清宵这才叫做君子。
李贤感动的想哭,到最后这顿饭他死活要付钱,拦都拦不住。
只是临走的时候,许清宵又拿出一百两银票,朝廷赏了千金,当然这个千金其实就是千枚金片而已,换算下来就是一百两黄金。
名义上好听一些,千金千金的。
一百两黄金则是一千两白银,这千两白银都是银票,许清宵也不吝啬直接送给了李贤。
李贤惶恐,死活不要,许清宵死活要给他,到最后李贤哭了。
“许大人,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之前咱一直觉得,文人都高高在上,瞧不上咱,有时候上朝,不小心碰到这些文人,他们赶紧擦拭,就跟碰到瘟神一般。”
“这天下就没有不嫌弃我们阉人的,可没想到您对咱实在是太好了,咱也不知道怎么回报您,您放心从今往后,若是您有什么需求,咱为您赴汤蹈火。”
李贤哭喊着说道,他是真的感动,平时上朝不小心碰到谁谁谁,都跟躲瘟神一般,甚至还破口大骂,尤其是那帮儒官,在他们口中自己这种人,连人都算不上。
毕竟没了那玩意。
可他们也难受啊,所以十分憋屈,而在皇宫内,其实就是一群没人在乎的奴才,谁见了都可以骂一句,太监的苦,普通人是不知道的。
然而许清宵不但不嫌弃他,反倒有点称兄道弟的味道,甚至每每都要塞银两,银两多不多是其次,重点是这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