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腐鼠而已,何以惧之?”
“你现在就去告……禀告太子殿下,就说可以全力而为了!”
“唯!!”
……
当赵禹来到太子府邸的时候,太子并不在这里,留守的门客告诉他,太子去了皇宫,不曾回来,赵禹无奈,只好请他们派人告知,自己则是在此等候。
他没有资格去皇宫里拜见太子。
此刻的刘安,就站在泉宁殿外,皱着眉头,低着头。
太上皇的身体向来就不好,在一代的宗室里,都算是最虚弱的……随着年纪渐长,他的病情愈发的频繁,情况也是越来越差。
不远处,夏无且惶恐不安的站在刘长面前,正在禀告着里头的情况。
刘盈的问题说来很简单,就是多年的纵欲,过度的饮酒,这使得他内脏出了大问题,五行混乱。
刘长自然是不会听这些话的,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诸多医家众人,“想办法!”
“翻阅古籍也好,搜寻外方也好,但凡能治好我的兄长的,封以侯,领万户!!”
医家众人听到这番话,神色各异,有人觉得机会到了,有人则是觉得要大祸临头,夏无且是属于后者,他虽然很渴望功名,但是此刻却没有半点的开心,赏赐有多高,惩罚就有多狠……治好了封万户侯?治不好呢?岂不是要诛族??
“当初平阳侯也是重病缠身,身毒之医令他复苏,如今我大汉天下何其广阔,难道就找不出救治兄长的方法吗?都去给我找!”
刘长一声令下,医家们顿时急匆匆的离去。
刘安这才走上前来,手里拿着药水,“阿父,可以端着药进去服侍太上皇……”
“滚蛋!!”
刘长的眼神极为愤怒,他盯着刘安,想要骂些什么,看了看周围的郎中们,却没有说话,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刘安无奈的低下了头,没有解释。
刘长离开了这里,直接前往了长乐宫寿殿。
吕后身边人并不少,缇萦,张嫣,还有几个妇人都围绕在她的身边,想尽办法来逗这个老妇人……吕后已经不是那么的在意庙堂的事情了,如今也是过着儿孙满堂的生活,每日不是在长乐宫内散步,就是与众人在一起聊天什么的,刘长忽然到来,众人急忙起身,也不敢再逗留,告辞而离去,吕后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等到刘长坐下来之后,吕后方才询问道:“你兄长快要不行了?”
刘长大惊,“阿母怎么能这么说呢!兄长无碍,只是些小疾。”
“你又何必诓骗……我当初就训斥他,莫要纵欲,医者也是几次劝说……哪怕他听一次,也不会有这般后果!”
“阿母!”
刘长打断了她。
吕后冷笑着,“能医又如何?等他好了些,又得去饮酒作乐,整日与奸邪勾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少次?这是他第五次病重!!前四次都不曾改正的人,这次难道就会改变吗?!”
“阿母……兄长只是以此宣泄心中悲愤而已……我很了解他,他心里总是无比的愧疚……他觉得自己身为嫡长,却没能履行自己的职责,使得阿母受累,使得我受苦……自责感伤,心中不安,整日也就饮酒为乐了……”
“他倒是委屈?”
“但凡他有你一半的才能,何至于此?!”
“阿母!若是当初你和阿父能稍微在意他一些,或许就不会如此了!当初阿父将他从马车上踢下去,您更是见面就训斥,从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好话,阿父总是骂他不类父,您总是说他无能!整日以你们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他,他的性格,不都是你们所缔造的吗?!况且,兄长纵然没有治国的才能,对我们来说,却是最仁爱的兄长……兄长从不曾负我们!我们也从不觉得兄长庸碌!”
“包括将你束缚在这皇宫内?你心里就不曾有过不满?”
“最初曾有过……我的志向并不在长安。”
“但是,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出生在帝王之家,自幼锦衣玉食,既然享受了,自然就得承担职责,诸子之内,我最善,自然就要由我来承担!故而我不曾再有怨言!”
“兄长的疾病,在我看来,多是心病,是因对我们的亏欠而致……”
“阿母……去看看大哥吧!”
刘长大拜。
吕后沉默了许久,终于拄起了拐杖。
太后不知有多久不曾与刘盈好好说过话,当初刘长接手大事后,母子的关系曾有所缓和,因为吕后不再对刘盈有什么期待,可是刘盈的诸多行为,却让太后越发的愤怒,到最后,她甚至不再与这个儿子见面,不许他来拜见,也不过问他的事情,纵然家宴,她也不多看自己这个儿子,就当他不存在。
太后为人刚强,最是看不起纵欲的人,看不起软弱的行为。
何况这样的人居然还是她的亲生子。
当刘盈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阿母?”
刘盈轻声说着,眼泪却不由得落下。
“我要死了吗?”
吕后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儿子,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么的复杂,她大概也说不清楚,这是她第一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吕后不知有多么的高兴,许下了多少的志向,对他的殷殷期盼……可是,刘盈越是长大,两人的关系就越是恶劣,这孩子既不像刘邦,也不像她自己,那软弱到了极点的性格,让吕后极为不耻,失望,绝望……
不必刘长来说,她心里也明白,刘盈的纵欲行为更多的是在宣泄心里的悲愤。
可这才是让吕后生气的,大丈夫,岂能做出这样软弱的举动来?
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得如此折腾自己吗?
这还是我的儿子吗?!
但是,当她亲眼看到面前奄奄一息的儿子的时候,她却忍不住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你当死与我之后。”
“儿臣怕是不能从命了……”
“阿母……我若是见到阿父,该如何说呢,我该怎么……”
刘盈似乎有些惊恐,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吕后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等这次好起来,便戒酒戒色,莫要再折腾自己了……”
刘长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心情有些低落。
吕禄却急忙走了进来,在刘长耳边说了些什么。
刘长一愣,留下他们母子俩,自己则走出了大殿,申屠嘉正站在门外,看到刘长走出来,他迫不及待的上前拜见。
“陛下!!有人告发晁错!!”
“晁错对左右说,若是太上皇死了,几大诸侯就会来庙堂祭拜,这对削藩有利!言语里有咒杀太上皇的嫌疑!!!”
那一刻,申屠嘉感觉到了面前的皇帝脸上爆发出的惊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