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啊,这次外出,你就叫周胜之……我叫周亚夫,是绛侯之子,记住了吗?”
刘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继续用建成侯家的名义呢?”
“不能用了,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吕禄了,吕产挨了建成侯的打,又被阿母拉到椒房殿里一顿打……兄长,做人要适可而止啊。”
“好!”
刘盈再次跟着刘长外出,自从那一次外出之后,兄弟俩就常常冒名外出,这已经成为了兄弟两人的习惯,有时候就在长安附近转悠,有时候也会前往洛地附近,去了不少的地方,刘长也多了不少吹嘘的资本,反正一开口就是游历诸国,说的头头是道。
他们又来到了一处乡野,不再是当初那样的空无一人,时不时有人进出,热热闹闹的,看到来了贵人,里正带着另外一个小吏急忙出来迎接,刘盈不说话,只是按着刘长的吩咐,抬起头来,不可一世的模样。
刘长傲然的问道:“你是此地的里正?”
“我们是绛侯家里的孩子,我叫亚夫,这是我兄长胜之……今晚要留宿此地!”
“久闻绛侯威名,少君侯能留宿在这里,是我们的荣幸啊!”
里正笑着,领着两人进了里,刘盈打量着周围,忽然问道:“你们这里怎么还没有播种呢?”
“额,回贵人,就这几天了,我们这里气候和土质与别处不同,故而要晚些……”
刘盈还想要质问,刘长却拉了拉他,让他不要再说话。
两人进了驿,刘长这才问道:“此处可有美人?”
里正一愣,急忙说道:“天子有令,严禁各地……哎,少君侯,这长安不同往日,不能如此了。”
刘长不悦的说道:“我不说,你也不说,还有谁能知道呢?”
里正苦笑着说道:“少君侯或许不知,今有一群人,这些人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四处巡视,发现不法问题可代天子行事,他们直接听命于陛下,冷若冰霜,不讲情面,无人能管,上个月,我们附近便有十三位大小官吏被就地格杀……”
刘长愤怒的说道:“什么绣衣使者,若是让我遇到,见一个打一个!”
里正脸色大变,急忙说道:“不能这么说啊……”
大概是害怕这位绛侯的儿子又说什么吓人的话,那里正吩咐好饭菜之后,就匆匆离开了。里监门跟随在他的左右,若有所思的说道:“里正啊,我方才看那两人看了许久,感觉有些奇怪啊。”
“啊?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是冒名顶替?可他们方才拿出的验传确实是绛侯府的呀?”
里监门摇了摇头,“我从前似乎见过他们……有些眼熟。”
过了片刻,里监门大惊失色,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并非是绛侯之子!”
他急忙将里正拉到了一旁,说道:“我们可不能招惹他们动怒啊,一定要好生招待他们!”
里正有些惊讶,问道:“那两人是谁?”
“他们自称是绛侯之子,奈何,却瞒不住我,他们两人,并非是周胜之和周亚夫!他们其实是吕产和吕禄!乃是建成侯之子也!”
里正大惊失色,问道:“难道就是那无恶不作的吕氏兄弟?”
“就是他们,听闻他们最是凶残,有地方官吏上奏,请建成侯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他们定然是怕其问罪,故而冒名为周家双子,这两人最是凶残,可不能得罪他们啊……”
“哼,果然,又是为了女色而来的……等他们走了,我一定要上奏!”
刘盈此刻却看着刘长,笑着说道:“看来绣衣使者还是很有成果的。”
“这是当然,我的计策不错吧?这东西在唐国两年前就有了,不过唐国的叫法不同,我们那里叫锦衣使者……早就说了让你也来,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了吧?”
刘盈点着头,又问道:“长弟啊,你们唐国还有什么政策?”
“哈哈,兄长,唐国的政策,并不是都能适用与大汉,唐国自有国情在此,时常都要做好与匈奴作战的准备,如今虽没有大战,可匈奴还是时不时的会劫掠上郡,当然,唐国也是礼尚往来……庙堂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担忧,曹贼人不咋样,但政策都是很好的。”
“唉……这大汉,何时才能富裕起来啊?”
“兄长,别说屁话了……要是阿父看到现在的大汉,不得乐死。”
“光是上一年,粮食产量就是阿父时期的四倍……饭得一口一口吃啊,这已经很不错了,国库都有积蓄了,你没看王陵嘴都笑歪了吗?”
刘盈笑了笑,说道:“王相确实一心为国。”
“这是实话,就是为人有些太耿直了,朝中但凡质疑你的大臣,都被他给罢免了……嗯,光是这一点,他就比曹相差远了,不过,他忠也的确是忠……阿母都被他气的不行,哈哈哈。”
刘长笑了低声,低声说道:“前天啊,王陵来到椒房殿,说皇帝来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应该出殿等候……我都给吓坏了,阿母差点就要请他喝酒,还是看在他对你忠心的份上忍了下来……哈哈哈,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宣义都不如他啊!宣义都不敢来招惹阿母!”
刘盈苦笑着,王陵这个人,简直比刘长还要莽,大汉第一铁头娃,做啥事都不想后果,只做了几个月的丞相,弹劾他的奏表就差点将刘盈给淹了。
“我看,不如让他跟灌侯调个位,让他来当太尉……他这个作风倒是适合治军,治理庙堂就有些太过强硬。”
两人聊了起来,深夜方才入睡。
次日,两人离开了这里,便朝着不远处的耕地走去。
刘盈皱着眉头,“此处的百姓为何现在才开始播种呢?怎么这么晚??”
“别问官吏,没一个说实话的,去问问百姓就好了!”
刘长就拉着兄长朝着耕地走去,刚来到这里,便从一旁冲出一条狗来,狗朝着他们不断的狂吠着,“别叫了!你家主人在哪里啊?”
“嗷!嗷!嗷!”
刘长被叫的心烦,骂道:“傻狗!”又上前给了那狗一耳光,狗呜咽着,转身离开了。
很快,就有两个农夫从几棵树边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他们看到刘长和刘盈两人,也是害怕,急忙俯身行礼,刘长笑着将他们扶起来,说道:“老丈,可能讨水喝?”
几个人喝着水,坐在树荫下,年老者陪他们一起坐着,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却开始拉犁。
“老丈啊……这里播种为何如此之晚啊?”
“唉,没有耕牛啊……也没有种子……他们说要开垦了,各地都缺牛和种子……”
刘盈认真的跟老人交谈了起来,刘长却看着那年轻人吃力的拉着犁,因为没有耕牛,所以只能徒手……好在这犁具也并非是铁制的,还能拉得动,只是木制的大家伙,也甚是费力,人毕竟不是牛。
刘盈正跟老人聊着呢,就看到一旁的刘长卷起了衣袖,将下裳绑了起来。
“长……亚夫……你要做什么?”
“帮忙呀!你也来呀!还坐着干什么!”
刘盈抬头一看,那年轻人正在拼命的拉着犁,犁似乎是被什么卡着,一动不动。刘长跳进耕地,一路走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刘盈也起身,卷起衣袖,老人大吃一惊,说道:“不敢让贵人做这事!”
“哎,老丈说的什么话!”
刘盈却不理会,也一并跳了下来,很快三人就一同开始拽起那耕犁。
刘长咬着牙,不断的用力,耕犁缓缓被拖动,“砰~~~”,耕犁发出一声惨叫,被提了出来,刘长喘着气,笑着说道:“好了!”
刘盈也是开心,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道:“吾等好力气!竟拉出来了!”
“兄长啊,我发现你跟如意是越来越像了!”
当刘长开开心心的返回椒房殿的时候,王陵正跪坐在太后的面前。
看得出,吕后此刻的心情是非常不好的。
她咬着牙,刘长很少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能把阿母气成这个样子,毕竟,别人要是来招惹阿母,基本上就可以等着病逝了。
他忍着笑,站在一旁,打量着王陵。
王陵认真的说道:“建成侯纵容子嗣做恶,这是建成侯的过错,而建成侯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太后对他的宠爱,这是太后的过错!”
“呵呵呵。”
吕后冷笑了起来,这笑声很是吓人。
王陵并不畏惧,他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刘长,说道:“唐王也是如此!唐王的年纪,不该继续在椒房殿内居住!应当另设一殿!还有,作为诸侯王,唐王应当遵守法纪,否则,当以严惩!”
本来还在看戏的刘长看到这火烧到自己身上,顿时大怒,骂道:“王陵,你想死吗?!”
“唐王视汉律为无物,做事张狂,与天子共乘一车,有僭越之疑!难道不怕天子问罪吗?”
“我……”刘长咬着牙,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阿母的感受,真想捶死面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可是,天子却很需要这么一个强势的国相,如今国事好容易有了起色,若是捶死了他,功亏一篑。
在成功惹怒了在大汉最不能招惹的两个人之后,王陵傲然离去。
刘长看着一旁的吕后,恨恨的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