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桑丹贝坚赞垂着头,心中暗道:这位皇帝看来也不是善人。明朝立国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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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国以来,数次北伐,挑拨离间,哪里对得起我们蒙古人?给他这么一说,倒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我们头上。
“陛下是圣明之主,应当看到车臣汗反叛……”
“停。”徐梁打断了罗桑丹贝坚赞的话头,故意打乱他的节奏:“车臣汗一向忠心,如何反叛了?”
罗桑丹贝坚赞大奇,心中不禁暗道:难道这位皇帝竟然被手下人蒙骗了?不知道漠北发生的事?
“陛下,车臣汗已经被大明天军拘禁,如今生死不知。”罗桑丹贝坚赞道。
徐梁望向方书琦:“方先生可听说此等事?”
方书琦会意,淡然道:“车臣汗兀立罕自册封以来,忠心不二,目今好端端在克鲁伦河畔的汗庭,如何会被我军拘禁?”
“陛下,”罗桑丹贝坚赞道,“却是误会了。小僧所谓的车臣汗,乃是兀立罕之父,老汗硕垒。”
“唔,他啊。”徐梁皱了皱眉头:“朕从未册封过此人为车臣汗。硕垒只是个草原白身,和尚的确误会了。”
罗桑丹贝坚赞心中一拧,非但前面的思路被生生截断,如今又面临着皇帝的进攻:如果说硕垒是白身,那么同样没有接受明廷册封的土谢图汗衮布不也是白身么?
格鲁派自从宗喀巴创立以来,一直是以口舌之才横行藏地和蒙古。尤其是索南嘉措,更是以言辞服人的高手,几乎每个接见他的草原领袖都会被他折服,从而皈依。格鲁派寺院中甚至还有“辩经院”,为僧侣们提供辩论的场所,进行口才训练。
罗桑丹贝坚赞在西藏随班禅修行,对此自然不会陌生,而且他以这样的口才横行漠北,从未遇到过一合之敌。如今却是棋逢对手,刚一布局就被人硬生生用蛮力打破,直捅命门。
如果罗桑丹贝坚赞果然是十六世累世为人,徐梁这位二世为人的皇帝似乎有些弱。
但从罗桑丹贝坚赞自己提供的履历来看,他从第一次入世为人,成为释迦牟尼的弟子,至今都在印度、西藏、蒙古三个地方打转。
这样的眼界能够跟徐梁比么?
何况徐梁前世是专门靠头脑和口舌吃饭的,早就将言谈间的交锋训练成了自己的本能,能够运用一切外在形势增强自己的语言力量。
如果说谈判桌如同擂台,言辞如同拳脚,徐梁早就位列一流高手行列了。
之所以不能算是大宗师,那是因为地位的局限,已非人力所能够突破得了。
“陛下,”罗桑丹贝坚赞笑道,“在大明册封之前,虽无车臣汗之名,却有车臣汗之实。如陛下这般的圣主,如何只见其名,不见其实?”
——还算是个不错的格挡。
徐梁也笑道:“大明所谓:实至名归。实至,名才能归。之前他得不到名,正是因为实不至的缘故。”
方书琦等文官纷纷掩口二笑,这和尚要玩弄口舌,却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更是擅长此道,甚至著有,使此纵横之术登堂入室,成为学问。面对这样的宗师,你这小小番僧岂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么?
罗桑丹贝坚赞只觉得这句话如同草原上的狂风,无法招架。
徐梁却不给他机会醒悟其中的概念偷换,道:“朕视天下子民皆如己出,蒙人也好,藏人也罢,都与汉人一般是大明子民。在大明天军前往漠北之前,漠北难道是一片祥和乐土?朕昨日才听先生们讲过一些史论,倒想请教大和尚。”
罗桑丹贝坚赞无论是否有十六世的修为,都有些难以招架了。他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否认蒙古草原上的部落征伐。
“以暴易暴,终究不是上乘。”罗桑丹贝坚赞面色平和,好像丝毫不为所动。
“非也。朕这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斩罪非斩人。”徐梁道:“天军只是霹雳,更要有雨露。这雨露就是佛法啊。”
罗桑丹贝坚赞终于动容了。
照道理说,徐梁应该对藏传佛教格外亲切。因为只有藏传佛教才将生生世世轮转修行做成了自己的招牌,即便是同宗释迦牟尼的汉传佛教,也不曾如此招摇说自己这是第十几次来刷人间副本。
然而问题就在于轮回转世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能够肯定这是真的。但别人说同样的话,又如何验证真伪呢?就如眼前这个罗桑丹贝坚赞,到底是累世宿慧,还是人中精英?如何判定?
更何况徐梁总觉得即便真的发生了累世轮转的情况,也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没必要拿出来挂在口头上。否则就有迷惑人心,贪据前人功劳之嫌疑。再加上藏传活佛的种种政治目的,更让这种转世之说显得可疑。
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政治家的人,徐梁已经不会被真伪这种天真幼稚的问题困扰了。只要藏传佛教对大明的统治有利,就完全可以加以利用。
“朕之前便给硕垒下过诏书,只要他老实遵行,他便是大明的臣民,只可惜……”徐梁点了点说道:“可见人心不古,已经很难猜测了。朕经常自省,想来还是彼辈凶残,需要良药医治他们的心。”
罗桑丹贝坚赞精神一振,立刻说道:“皇帝陛下英明,智慧广彻,佛法正是医治人心的良药,想那些边缘之地,臣民本来就愚昧,正是因为佛法的广为传播,才使得更多的人知晓礼义廉耻,有所为有所不为,天子若是愿意在这些地方推广佛法,实在是功德福亮,小僧愿意为陛下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