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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梁的心似乎很痛,对于这位当初选择以死报国的士大夫他可以说是给予十足的重用,可他给自己的回报,真的是徐梁没有想到的。
见李邦华不想开口,徐梁叹了口气道:“你退下吧,你们想做什么,朕不管,但是别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臣告退!”李邦华跪地叩首。
这对于如今的朝堂来说,已经是一件极其稀罕的事情,尤其是李邦华这样的老臣。
因为朝廷有他的礼仪规范,皇帝陛下并不喜欢臣子这般跪地叩首。
可李邦华坚持如此,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很快,李邦华的辞呈就送到了内阁,内阁之后送到中书舍人,由中书舍人送给陛下朱批。
按照古人七十致仕的传统,李邦华似乎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
而且他确实年迈,对于如今御史的管理已经不如年轻的官吏。而且此番他确实归乡意图坚定,连下一任的左都御史都推荐上来,显然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徐梁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留了。
李邦华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因为他背叛了他的君主。而且徐梁也不忍心,让他在漩涡中煎熬。
当然还有另外一份因素,那就是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不能归乡,最后因为朝争死在朝堂上,是一件非常不仁义的事情。
所以,还没出正月,李邦华就得到了皇帝的圣旨。
加封太保,允许致仕。
同时命吉水知县,要提前做好准备,迎接李邦华,帮朝廷赡养已经年迈的李邦华。
李邦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棺材和行礼。
当他知道圣人给他太保的荣耀的时候,这位老臣默默的擦拭着眼泪。
不过他没有选择去皇宫最后面见一次圣人,因为他觉得他不配。
只是让李邦华如何也没有想到,徐梁早早的来到了十里长亭。
如今这里已经不是一座单纯的亭子了。
而是一座露天的餐饮市场,为往来的官员提供酒菜和文房四宝。
李邦华走的非常落寞,因为他对于这件事情,隐瞒不发,对于帝党来说,他这是彻彻底底的背叛,尤其是方书琦和程贤一脉,觉得李邦华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恨不得半路上找人弄死他。
而对于发动此次朝争的某些人来说,李邦华在关键时刻离场,使他们失去了关键性的力量,也是一种背叛。
所以他走的格外的落寞。
“先生,没想到吧。”徐梁一身铠甲,一如当初率领配军营时候的模样。
李邦华忽然有了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这是一道身影,李邦华就确定,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一心为国的年轻人从始至终没有变。
哪怕是他已经从将军,变成了大明国的皇帝陛下。
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陛下,臣有罪。”
徐梁上前,亲自搀扶起李邦华,这位老大人的双手已经只剩下干枯的皮和骨头,身子骨也没有了力道,“先生归乡之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朕写信。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今这些年轻的官员,太自负,没有老人家的指引,是要范大错误的。”
“陛下,陛下。”李邦华话到嘴边儿,却只剩下哽咽。
李邦华是真心不愿意见到徐梁和文官集团对抗的。
但是他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对于老派的官员来说,他们所谓的忠,其实并不是忠于皇帝,也不是忠于大明,而是所谓的名教。
徐梁敬了李邦华一杯酒,笑着说道:“你也是朝堂上叱咤风云多年的人物,怎么一朝致仕,反而成了孩子一般的人物?”
李邦华擦拭着眼泪,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臣虽然走了,但是臣这些年给陛下留下了不小的弟子,陈子龙等人,都是不错的一时之选。”
徐梁点点头,将人名记在心里。
李邦华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希望陛下以后做事情多三思一番,毕竟朝中的老臣终究会越来越少,剩下的年轻人又不敢违逆您的意思。”
“朕明白。”
徐梁知道,这一次多半是最后一次与李邦华见面了,不由的也有些伤感,退到一旁,让
仆从关了车门,看着马车缓缓南行。
李邦华坐在车中,掏出丝巾擦去眼角的浊泪,重重靠在真皮软座上,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都耗尽了一般。
从这一刻开始,他再也不用为了大明鞠躬尽瘁,照理说应当一身轻松,心中却被无尽的空虚填满。
听着马车轮毂碾过官道传来的韵律,李邦华不能不回忆起这些年追随陛下,打造大明盛世一路而来的艰辛。
不管怎么说,圣人已经改变了大明,而且将大明送上了一条坚硬且平坦的大道。
就如现在脚下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