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实在没法忍受这种羞辱,它抬起前爪,狠狠抓向萧子铎。萧子铎从容退了一步,外袍正好被勾断几条丝,萧子铎皱眉,忧虑地和谢玖兮说:“她脾气这么大,抱着恐怕会被她伤到。要不还是扔在地上,让她自己走吧?”
瑶姬意外刹那,猛地反应过来,差点被气晕。他退的但凡快一点,瑶姬就不可能抓伤他的衣服,作为以狐媚惑主、拆散家庭而出名的狐狸精,她竟然被一个凡人阴了?
这简直是狐妖的奇耻大辱。瑶姬爪子中伸出雪白的指甲,上面泛着金属寒光,这回,她是真的想朝萧子铎脸上来一爪了。
萧子铎接触到瑶姬恶狠狠的眼神,眼中无动于衷,脸上却流露出些许无奈。谢玖兮顺着萧子铎的视线低头,正好看到了瑶姬的指甲,她皱眉按住瑶姬的爪子:“够了,闹也有个界限。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时间陪你们浪费。”
谢玖兮坚持要留在外面狩猎,不忿被人看轻固然是一个原因,但只占很小很小一部分,她真正的目的,是趁机寻找藏宝地。
难得现在瑶姬、萧子铎都在,谢玖兮只想找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商量下一步行动,谁知瑶姬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针对萧子铎。
这口锅莫名其妙扣给了瑶姬,瑶姬瞪大眼睛,还不等反驳,萧子铎就深明大义说:“没错,以大局为重,勿要因为私人感情胡搅蛮缠。”
瑶姬都快气出内伤了,到底是谁不分公私,胡搅蛮缠?分明是萧子铎不忿她被谢玖兮抱着,变着法想把她排挤走。
瑶姬想通这一点后,突然不着急了。她居高临下地瞥了萧子铎一眼,伸了个懒腰,转身慵懒地趴在谢玖兮胸口上,尾巴自然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谢玖兮身上扫。
萧子铎看清瑶姬的动作,眸光更幽冷了,瑶姬却故意往谢玖兮怀里钻了钻,娇娇叫唤两声,示意快点出发。
现在人都零零落落散在林子里,难得没人注意到他们,谢玖兮说:“既明,你快去骑马,我们走了。”
萧子铎应了一声,压根没看那只小马驹,纵身一跃直接坐到谢玖兮身后。谢玖兮吃了一惊,连忙回头:“你怎么也上来了?”
萧子铎的脸颊近在咫尺,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下颌线格外漂亮:“不是你说要走吗?”
“山庄里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能共乘一骑?”谢玖兮下意识看周围的人,“快下去,小心被人看到!”
萧子铎越过谢玖兮的腰,揽住缰绳,立刻驭马狂奔起来:“那我们就快点走,别被人看到。”
谢玖兮只觉得身体猛地后仰,撞到一片宽阔坚实的胸膛,随后耳边冷风就快速流动起来。
谢玖兮手上还抱着瑶姬,无法抓缰绳,只能靠在萧子铎身上,他就是她唯一的固定点。这是在山林中,地上还积着雪,萧子铎纵马驰骋,稍有差池就会撞到树上,明明周围已经没人了,他却毫不减速,反而越跑越快。
瑶姬:“……”
瑶姬属实被恶心到了。她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萧子铎一开始就打着和谢玖兮共乘一骑的念头,所以才想方设法赶走她。可惜了,瑶姬这个第三者注定要和他对着干到底。
瑶姬忽然开口:“这里没有外人了,关于太阳石的事……”
谢玖兮正埋在萧子铎的胸膛里避风,她隐约听到瑶姬说“太阳石”,连忙抬起脸:“既明,快停下!瑶姬,你刚刚说什么?”
萧子铎看得没错,狐狸果真是一种非常讨厌的生物。他慢慢勒马,停在树下,谢玖兮忙着询问瑶姬,再不像刚才那样全身心依赖他。萧子铎单手放在谢玖兮腰上,自然而然圈紧,谢玖兮没有反对,萧子铎将这种反应视之为赞同,抱得越发紧,直到他和谢玖兮之间没有丝毫缝隙。
谢玖兮完全没有注意萧子铎的动作,她全部心神都在瑶姬的话上。瑶姬说:“我族中长老说,阴气可以聚集,但阳气只会不断逸散,所以蕴含阳气的天生灵物非常稀少,大部分都被人间帝王搜集走了。其中最出名的一块极阳之石被秦始皇帝埋于金陵。”
谢玖兮惊讶:“秦时的金陵,那不就是建康吗?”
“没错。当年始皇帝统一六国后,曾浩浩荡荡浮江东巡,路过建康时,看到此地在阳光下紫气氤氲,气象万千。他问两旁方士,方士说此地虎踞龙盘,乃龙脉地势,王气极旺。始皇帝担心有人造反,便截断方山,断了龙脉;又引淮水贯穿建康,冲尽王气。建康城没了龙气,所以此后定都在此的,注定都是短命王朝。”
如今都城正是建康的宋朝子民谢玖兮听到这些大逆不道之话,表情微微复杂。但宋武帝统一南方、征战天下,明明是个好皇帝,但他后面的子孙却一代比一代短命、荒唐,可能真和龙气不足有关系吧。
谢玖兮对皇帝没有任何好感,一点都不担心刘家的龙脉,而是问:“这和太阳石有什么关系?”
“建康属火,始皇帝为了断龙脉,故意在方山地下修了座纯金陵墓,克制地上的风水。始皇帝还在陵墓中陪葬了许多宝贝,太阳石就是其中一件。”
谢玖兮和萧子铎不由低头,看向脚下的方山。在方山下埋金子……这种事,也只有这位始皇帝能做出来了。
萧子铎难得主动问:“地陵在哪里?”
瑶姬斜眼瞥了眼萧子铎,阴阳怪气道:“呦,你不是无欲无求、不慕名利吗,怎么也对秦始皇陵感兴趣?看中了里面的金子还是龙脉?”
“与你无关。”萧子铎说,“你只需要说地陵在哪里,如何进入。”
“不知道。”瑶姬理直气壮说,“始皇帝最恨盗墓贼,怎么可能把地陵入口公之于众?吾族长老说,始皇帝在地陵中设下重重机关,每年只有短短几天机关停歇,其余时间所有进入陵墓的活物都会被傀儡绞杀。就算进去了也不代表万事大吉,出远比进难千倍万倍。地陵的出口被始皇帝动了手脚,图纸上地陵有好几个出口,实际上每次只有一个是生门,其他都是死路,注定了有去无回。生门年年轮换,至于每次到底哪一个门是生门,连修墓的工匠都不知道。”
萧子铎轻嗤一声,毫不留情说:“你这消息知道了和没知道没什么区别,方山这么大,你连入口、出口都不知,怎么敢十万火急把我们叫出来?”
瑶姬气愤道:“我虽不知地陵的具体位置,但已经掐算出今年机关停止的时间。到时候只要在山上寻找龙气,很快就能找到入口!”
萧子铎问:“如果找不到呢?”
瑶姬无所谓道:“找不到那就明年再来呗,反正我又不急。”
谢玖兮和萧子铎一起沉默了,瑶姬是天狐,寿命漫长,早一年晚一年对她来说并无区别,但谢玖兮和萧子铎显然耗不起。再等一年,焉知谢老夫人会不会离世,谢玖兮会不会嫁人。
萧子铎说:“没有万一,今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太阳石。皎皎,寻妖罗盘你带来了吗?”
谢玖兮点头:“带来了。”
“好。”萧子铎说,“你把罗盘给我,我修改一下,用来追踪龙气。”
谢玖兮正好带在身上,连忙递给他。两人一狐下马,围在树下看萧子铎调整罗盘。瑶姬矜贵地蹲在树枝梢头,慢慢拂动尾巴:“你竟然还会制作罗盘,什么时候学的?”
“刚刚。”萧子铎道,“它能追踪妖气,便理该能追踪龙气,无非是同一套道理。”
瑶姬看着萧子铎更改罗盘,虽然手法稍显生疏,但思路很明确。而谢玖兮蹲在一边,时不时讨论几句:“我觉得应该这样改……”
瑶姬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微妙,阮郎从小拜入正统道门,一招一式都有师父教导,勤修苦练多年,如今画符成功的概率也不过五五开。而谢玖兮和萧子铎都不算正经修炼过,却能根据瑶姬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还原阮郎门派绝技,甚至可以自己动手改。
这就是天分之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