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绑架(1 / 2)

锦衣杀 九月流火 8648 字 10个月前

黑暗中陆珩的眼睛湛然生辉,不可逼视,哪有丝毫睡意。他立刻就坐起来,王言卿原本就没睡踏实,陆珩躺下时她迷迷糊糊毫无反应,但陆珩要离开,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王言卿睁开眼,还没明白情况就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匕首,陆珩按住她的手,轻轻嘘了一声:“是我,别出声。”

王言卿眼神逐渐对焦,她看清面前的人,小幅点头。陆珩见她确实清醒了,才慢慢放开手,朝床下走去。

两人都是和衣而卧,此刻并不影响行动。陆珩手里按着刀,悄无声息潜到窗前,透过窗缝朝外看去。

庭院中并没有人,陆珩二话不说,用力推开窗。王言卿跟在陆珩身后,瞧见他的动作大吃一惊:“二哥!”

话音刚落,窗户已经被推开,重重撞到木框。王言卿抬眸望去,瞳孔不受控放大。

一轮残月如勾,孤零零挂在无垠夜幕。对面漆黑的县衙房顶上,一个纸人背对着月亮,脸上画着夸张的红脸蛋、黑眼睛,正对着他们咧嘴笑。

饶是王言卿经历过闹鬼阵仗,此刻都被它吓了一跳。这个纸人和真人等大,身体用白纸扎成,上面用鲜艳的涂料画着衣服、五官,栩栩如生,乍一看宛如真人。

王言卿霎间想起了社日祭神用的纸人,也是这般模样。

夜风传来,空气里带着沉闷的水汽,应当快要下雨了。王言卿被凉风一吹,情绪冷静下来,她悄悄走近陆珩,问:“二哥,这个纸人是谁放到房顶的?”

陆珩盯着房顶,缓慢摇头:“未必是放上去的。”

王言卿不解:“什么?”

她话音未落,忽然见到房顶上的纸人动了起来。它关节僵硬,像是刚刚学会动一般,迟缓又怪异地做了几个动作,夸张的笑脸始终面对着他们。做完这一套动作后,它忽然转身,毫无预兆跳下房梁。

王言卿低低抽了口气,皱着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纸人的行动惊动了外面的衙役,路上传来一声大叫,随后有人大喊:“抓住它。”

夏夜寂静,这一声大吼可谓石破天惊,脚步声霎间密集起来,火光到处晃动,随即他们的院门被砰砰砰拍响:“指挥使,县衙里似乎出现了刺客,您还好吗?”

陆珩将刀收回鞘中,短促笑了声,说:“走吧,我们也出去看看。”

锦衣卫敲门良久不应,他们心中一紧,正要破门而入,忽然院门从里面打开。指挥使大人衣冠整齐,气定神闲站在门内,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侍从长长舒气,赶紧抱拳行礼。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犯蠢,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指挥使会被凶徒算计,需要他们相救呢?

“参见指挥使。属下刚才看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纸人,担心指挥使安危,特来营救。请指挥使示下。”

“我没事。”陆珩淡淡回了一句,问,“那个东西去哪了?”

“往西南边跑去了。”

“追。围死它,不要让它跑了。”

“是。”

属下齐刷刷抱拳,训练有素从两边散开,明显围捕这种事做惯了。除了锦衣卫,县衙的衙役也纷纷惊醒,跑出来帮忙。府衙各处响起杂乱的跑步声,呼喊此起彼伏,霎间刺破了这个静谧的夜晚。

陆珩负手站在院门口,有股置身事外的从容。他回身问王言卿:“冷吗?”

王言卿外衫上的扣子整整齐齐系着,肃着脸摇头。陆珩道:“那就好。可能要闹一段时间,你要在外面看还是想回屋里歇着?如果想回去,我拨一队人守着门,不用担心安全。”

王言卿依然摇头:“不必,我想在外面看着。”

陆珩见她执意,也不再相劝,说:“一会人多,我可能照顾不到你。你自己小心,别往阴暗的地方走。”

“我明白。”王言卿答道,“二哥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看就好。”

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院落一个接一个亮起灯来,程知府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惊魂未定地问:“陆大人,出什么事了?”

陆珩穿着青色官服站在人群中心,革带将他的腰线高高束起,露出挺拔的肩,笔直的背,修长的腿,哪怕站在人潮中他都是最醒目的那个,卓然独立,压迫感惊人。

湿润沁凉的风从夜幕深处吹来,火光左右晃动,光影飞快从陆珩身上掠过,忽明忽晦,捉摸不定。陆珩的侧脸在火光中,细腻的如同玉质:“我也不知。我夜半听到异响,推窗发现一个怪模怪样的纸人站在房顶,它不知比划了什么,然后就跳到前面院落了。”

程知府声音都变了:“什么,纸人?”

陆珩带来的锦衣卫簇拥在他身边,一个人快步从前面跑回来,抱拳道:“回禀指挥使,属下分明看到纸人往这个方向跑来,但它突然不见了。”

“哦?”陆珩问,“前面路口检查了吗?”

“都把守着人呢,没人看到它通过。”

程知府躲在陆珩身后,听到这话,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堂堂官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莫非有鬼神作祟?”

陆珩回头看程知府:“知府信鬼神?”

程知府被问得支吾了一下,不甚有底气地说道:“子不言怪力乱神,下官自然不信……但陆大人亲眼所见纸人,如今处处都是官差,那个怪东西却凭空消失了,这……下官为官二十年,从没见过这种怪异之事。”

陆珩颔首,叹道:“是啊,它掉下去后我立刻安排锦衣卫和衙役追,可是它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府衙只有这么大,它还能藏到哪里呢?”

程知府听到,立刻说:“下官与此事毫无关系,陆大人若不信,可以去搜查下官的屋子,下官绝无二话。”

陆珩看到陶一鸣从后面慢慢靠近,笑着问:“陶知县,你觉得呢?”

陶一鸣同样拱手,说:“下官愿配合陆大人查案。”

陆珩毫不客气,当即派人搜屋,连程攸海、陶一鸣的屋子也不放过。官兵提着灯,一间间开门搜,众人一齐站在外面,默默等着搜查结果。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夜里已经有些冷了。程知府搓了搓胳膊,说:“陆大人见谅,下官出来时赶得急,没穿好衣服。仪容不整,让陆大人见笑了。”

陆珩颔首笑笑,示意自己不在意。又等了一会,锦衣卫搜查完毕,出来向陆珩禀报:“指挥使,并非发现纸人。”

陶一鸣脸上没什么动静,程知府却倒抽了口气:“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候有人急匆匆跑进来,慌张道:“程大人,陆大人,陶知县,出事了!”

陆珩神情不变,问:“何事惊慌?”

“县衙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纸人,您快去看看吧!”

陆珩及程知府听说还有这件事,赶紧赶往门口。县衙众人又乌泱泱涌往大门,果然,在正门外,台阶上正正当当放着一个纸人,须发纤毫毕现,眉眼宛如真人,鲜红的嘴大大咧着,几乎开到耳根。

程知府一看到这个纸人就哎呦一声,赶紧捂住眼睛。官兵中亦议论纷纷:“明明各个路口都守好了,它怎么跑到外面来的?”

人声惊诧,无声的恐慌在夜色里蔓延。陆珩却像听不到一样,静静走到纸人面前,和等人高的纸人面对面站着。

刚才隔得远看不清楚,如今站近了,才发现扎的确实逼真。陆珩碰了碰纸面,问:“这是哪家店铺的手艺?”

程知府堵着眼睛,别说回话,他连正眼看纸人都不敢。陶一鸣只能上前,说:“本县虽然也有寿衣寿纸店,但做工很粗糙,做不出这么逼真的纸人。应当是从外面来的。”

“外面来的?”陆珩唇边若有若无勾起一丝笑,“城门都锁了,怎么从外面来呢?”

程知府小心翼翼,问:“那依陆大人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