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英回到六十五栋时院子里挺热闹, 陈琳王丽霞,她俩的丈夫和韩斌都在,见她脸色不太好, 陈琳迎上来问:“你怎么了?不是说去贺家家访吗?你们聊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段晓英摇头,勉强笑了笑说,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听到这话, 韩斌拿下嘴里咬着的烟说:“那你先回屋吧。”
段晓英冲他点点头, 低着头往家里去。
她一回家,王丽霞就嚷嚷道:“不用说,晓英肯定是被苏婷给气的,真不知道贺营长什么眼神,娶了这么个祸害!”
“行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姜伟皱着眉说,都是邻居, 他不想关系弄太僵。
韩斌也没接话,只沉默地扔掉手里的烟,用脚踩灭说:“你们聊,我去看看晓英。”说完跟着进了屋。
韩家格局跟贺家相反,虽然也是进门客厅,但次卧在左手边,次卧过去横着的是主卧,主卧旁边依次是厨房和浴室。
虽然他们家有三个孩子, 但最大的才九岁, 老幺四岁出头, 所以还是睡一间屋, 客厅暂时没有放床。
不过年前段晓英买了张沙发,又让韩斌找人打了个茶几,摆着招待客人,所以客厅看着只能说不拥挤,离宽敞相距甚远。
韩斌越过沙发和饭桌,推开主卧虚掩着的门进去。
段晓英已经平复好情绪,看他进来还笑了下,问:“你怎么也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韩斌坐到妻子身边问,“贺东川夫妻说什么了?”
“跟贺营长没关系,我只跟苏婷聊了会。”
“你们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贺焱这次没考好,我想着她是初中学历,能辅导孩子功课,就想劝她对孩子多用点心,”段晓英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想当然,多管闲事了。”
虽然段晓英语焉不详,但韩斌知道贺家的情况,苏婷是贺东川二婚娶的媳妇,换言之,她是贺焱的后妈。
不用问,顺着想韩斌也能猜到苏婷的反应。
其实也正常,后妈为什么名声不好?还不是因为愿意把继子女当亲生孩子对待的女人太少。
能找到段晓英这么好的女人是他走了大运,但贺东川显然没那么好命。
韩斌轻拍着的妻子肩膀安慰道:“你劝她也是因为好心,既然她不愿意听就算了,反正日子是她自己在过。”
段晓英叹气说:“我只是心疼贺焱这孩子。”
“那要不,我去跟贺营长说说?”
段晓英想了想摇头说:“还是算了,我看贺营长正在兴头上,你跑去说这些,他还当我们故意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那倒也是。”
韩斌砸了下嘴巴,忍不住感慨:“你说这贺东川也是,平时看着哪哪都好,在婚姻上怎么这么糊涂?我看啊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该说的你都说了,以后他们过得不好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太内疚。”
段晓英轻轻应了声,依偎进韩斌怀里。
……
苏婷赶在周四画完了全部稿子,又花了两天时间校对抠细节。
其实细节没什么可抠的,每一幅图画之前她已经在心里构思了很多遍,画下一幅图之前也都会再确认之前的图,没问题才会往下画。
但这毕竟是她穿书后画的第一本连环画,寄出去前总觉得有点紧张,担心哪里不够好,心里很焦虑。
周日早上,苏婷又整理了一遍稿子,确定没有问题,才将信件叠好装入信封,并放进包里。
包是原身用的挎包,这年代流行的军绿色,但苏婷觉得有点土,而且不太好搭衣服。
今天她本来穿的是白衬衫搭深蓝色长裙,耳朵前面的头发后编,用发卡固定住,自我感觉像小仙女,整个人都美美哒。
挎上这包后,就怎么看怎么怪,无可奈何下长裙换直筒裤,下面搭一双黑色尖头皮鞋……挎上包之前,苏婷觉得自己像卖保险的,但还能看,但挎上包后,瞬间被拉回七十年代。
得,还是朴实到底吧!
最终决定将编发拆掉,改成两个粗辫子。
编好辫子,苏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怀疑人生,这一大早上的,她都忙活啥呢!
今天必须得买个包!
贺焱也很好奇她都忙活了什么,自她从屋里出来后,就盯着她左看右看,看得她一脸不自在,问:“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你打扮这么久,我看你有没有什么变化啊。”贺焱仰头看了苏婷半响,一脸疑惑地说,“没什么变化啊。”
苏婷满头黑线,狠狠揉了揉贺焱的脑袋:“你个小屁孩能看懂什么!”
贺焱哎呦一声躲开她的魔爪,捂住脑袋说:“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爸爸你觉得妈妈有变化吗?”
贺东川觉得,他儿子真会给他找事,看一眼苏婷,面不改色道:“有。”
贺焱瞪大眼睛:“?!!”难道大人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是他这种小孩子看不出来的?
苏婷瞥向贺东川:“?!!”他,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看出两人眼里的怀疑,贺东川:“……”他就应该闭嘴。
……
这次出门比上次晚,码头上挺热闹,排的队长了两倍不止,而且其中很多是军人,估计是放假去市里玩的。
看到贺东川,一群人列着队过来向他敬礼。
贺东川本来在跟贺焱说话,听到声音迅速转过身,挺胸抬头回了个军礼。
挺寻常的举动,哪怕是在家属院里碰到上级,贺东川也会给他们敬礼,只是苏婷很少跟他一起出门,所以没看到过。
此时乍然看见他瞬间的转变,就觉得挺稀奇,像是接触到了不一样的他。
一时盯着他的时间有点长,直到他转过头问怎么了,才回过神说:“没什么。”越过他往前面走了一大步。
排了十来分钟,终于轮到他们,苏婷掏钱买了两张全价票,一张半价票。
买完票,三人往闸口去。
闸口人多,怕贺焱被绊倒,没走近贺东川就把他抱了起来。
贺焱瞬间从只能看到别人后腰,变成能看到前面人的头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坐在贺东川怀里蹿啊蹿:“好多人啊!”
“上船就好了。”
“船是什么样的?”
苏婷随口说:“船就是那样啊,你来的时候没坐过船吗?”
贺焱侧过头问老爸:“我来的时候坐过船吗?”
“你睡着了。”贺东川说着,侧瞥了苏婷一眼。
苏婷被他看得瞬间后背发凉,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扯出个生硬的笑容说:“对哦,看我这记性,一下子忘了这件事,呵呵,呵呵……”
贺东川神色平静地打断她的呵呵:“船到了。”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声音?”苏婷侧过耳朵,又踮起脚尖往前看去,却只看到黑压压的脑袋。
“穿还没有鸣笛。”
贺东川话音刚落,“呜呜”的汽笛声就从海面传了过来。
三五分钟后,渡轮靠岸,闸门被打开,从船上下来的人冲开排队的人群,大家向两边散开,并朝前挤去。
苏婷三人正好正在中间,随着前面的人渐渐分散,她不自觉跟着往左,但走了没两步,就被贺东川一把拽住手腕:“这边。”
随着他话音落下,下船的人涌到了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地方,而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只能跟着贺东川的力道踉跄前行。
她本来就走得不稳,期间还被人绊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前倒去,尖叫的声音也跟着变形。
坠落时心里不住懊悔。
早知道今天不宜出门,她就在家窝着了,这么倒下去绝对会造成踩踏事故,断手断脚都算好的,最怕一命呜呼。
她穿越还不到一个月啊——
下一秒,苏婷就觉得右手被扯了起来,直直将她拉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当苏婷捂住被撞疼的鼻子抬起头,还没看清贺东川的脸,就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往右边走。”被勾着腰一路往闸口右边去。
这一路苏婷都是晕乎乎的,她不是自己在走路,而是被拖着往前。
所以站定后她一时没缓过来,仍捂着鼻子,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面前男人的身上,直到他问:“受伤了?”
苏婷捂着鼻子瓮声说:“没。”
“那你能站起来吗?”贺东川说着低头看去。
苏婷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发现自己跟他贴得非常紧,而他的左手手臂从右绕过她的后背,搭在了她的后腰上。
已经是四月下旬,平川岛的气温早就升了上来,苏婷穿的虽然是长袖衬衣,但料子轻薄,几乎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热度。
“我没事。”
苏婷低着头下移双手,撑着贺东川肌肉紧实的手臂站起来。
“那就好。”贺东川说着松开手,“我们等会再上去。”
苏婷:“嗯。”
虽然没有了肢体接触,但因为人多,两人离得非常近,苏婷不用抬眼,就能看到他微微抬起,隔空护在她身后的手臂。
以前她有个朋友交往的好几任男友都是体育生,理由是觉得他们身材高大,能保护她,很有男友力,还打算给她介绍体育生男友。
然而那时候苏婷看到的只有他们打完球后身上的臭汗,以及过于发的四肢,并不能理解朋友的取向,她还是更偏好花美男。
但刚才,被贺东川拦腰抱着往外走时,她好像理解了何为男友力,什么叫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