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社畜,苏婷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更何况贺焱的情绪那么明显,她想不注意都难,诶了声问:“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生气了?”并快步追上去。
贺焱不理她,继续走。
得,不用问了。
“你肯定生气了。”苏婷肯定道,猜测起来,“为什么生气?因为我说你想去荡秋千,还是我说你想跟他们一起玩?还是我刚才笑了?都不是?那你是为……”
闷头往前的小家伙停住脚步,转身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好吵。”
苏婷:“……”她这是被个小屁孩嫌弃了?
见她哑口无言,贺焱忍不住翘起唇角,但想想自己还在生气,就把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说:“供销社到了,你别再跟着我了。”
苏婷往左一看,还真是。
再一低头,小屁孩已经转身,快步跑远了。
……
海军大院外面有一条街,两边都是盖好的门面,食堂肉铺供销社,粮站菜站招待所都在这里。
在这些单位中,供销社面积算大的,有两个门面,中间打通,各摆三个柜台连成凹字形。
柜台有六个,售货员却只有四个人,剩下两个柜台卖衣服布料鞋子和一些大件,生意少,由旁边柜台的人顺带看着。
售货员少,这个点来供销社的人更少,苏婷进去时就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柜台有个人在挑东西,剩下三个售货员不是在掺瞌睡,就是在边做针线边聊天,抬头看见人也没搭理的意思。
苏婷前世看过不少年代文,知道这年代售货员是好工作,铁饭碗,不搭理顾客很正常,就没当回事,走进去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看着。
最先看到的是搪瓷盆,摆在卖日用品的柜台后面货架底层上,售货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灰色旧军服的中年女人,也是工作时间明目张胆掺瞌睡的那个。
苏婷走过去喊:“同志?”
旁边柜台做针线的听见了,侧过头喊:“彭姐,有人买东西。”
连着两声,把彭姐给吵醒了,她脑袋从撑着的手掌上滑下来,然后反射性后仰,眯着眼睛朝苏婷看过来,打着哈欠问:“买什么?”
“搪瓷盆。”
“票带了吗?”
“工业券能买搪瓷盆吗?”苏婷不太确定地问,她继承了原身大部分记忆,但有些地方还很模糊,比如什么票能买什么东西,票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她就知道,没写明白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能。”彭姐从柜台后站起来,走到货架前拿起两个盆,扭头问,“要哪个?”
她拿的是两个款,主体都是红色,一个图案是红双喜,一个是首都广场,写着“东方红”三个字。
在苏婷看来,这两个款都有点土,太喜庆了,但她眼中的土却是现在的流行,而且款式就这两个,没别的选择,只好说:“都拿。”
彭姐惊讶问:“你买这么多盆干嘛?”
“用啊。”苏婷觉得她这问题莫名其妙。
“你家没盆?”彭姐说完就想起来了,“不对啊,你随军上岛头一天,贺营长不买了桶盆回家吗?”
苏婷记忆里没这件事,事实上她继承到的关于贺东川的记忆并不多,而且他每次出现,面目都是模糊的,像被打了马赛克。
也不知道是他见不得人,还是原身不想她这个外来者知道贺东川长什么样。
如果是后者,她只想说她还不想见到贺东川呢!
一个男人,没有手机好玩,没有奶茶好喝,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不能想。
一想就心痛。
苏婷挤出笑容说:“那是他们父子俩用的,这两个盆我用,跟他们分开。”
其他售货员纷纷侧目,有心直口快的说:“那你还挺讲究。”
苏婷想这叫什么讲究啊,顶多算讲卫生,但听对方这意思,她家里估计是不分的,就没把这话说出来,免得得罪人。
买完盆,苏婷又买了六块肥皂,香皂也买了两块,还是用的工业券。瓜子花生,饼干糕点,有的她都买了点,另外她还买了两斤香蕉,两斤柑橘,中午饭吃伤了,她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看她这么大刀阔斧地买东西,售货员忍不住问:“你买那么多吃得完吗?”
苏婷数出钱说:“这么点东西,几天就吃完了。”
岛上水果不用票,价钱也不贵,香蕉一斤三毛,柑橘一斤两毛,四斤水果加起来才一块钱。
她这么想,售货员却不这么觉得,一块钱是不多,可她还买了那么多吃的呢,都不算肥皂搪瓷盆的钱,今天光吃的她就买了两三块。
虽然贺东川是营长,月工资加津贴能有一百多,但再有钱也经不住她这么花啊!
苏婷才不管那么多,她前世倒是节约,辛辛苦苦攒齐首付买了房,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住了没两个月就穿了。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把存款全部挥霍掉,至少穿了也不心疼。
但后悔显然是没有用的,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该花的花,该用的用,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因此,苏婷没管其他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买完东西就走了。
但供销社里关于她的议论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