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天工听完裴叶的转述,嘴角微微一抽。
“然后呢?”
“然后?谁知道这老东西手里捏着王炸,炸得大家伙儿措手不及,果然是狡猾的老狐狸。”
“什么王炸?”
老人家已经猜到八层九层。
裴叶:“一言难尽。”
简单来说,老怪物带回来一个消息,曾经祸害人类联邦的前任天脑还没有狗带,人家不知想了什么办法越狱了,正暗搓搓想发动报复行动。姜氏是唯一能天克前任天脑的存在。
姜氏嫡系狗带了,天脑克星没了,人类联邦滚一边完蛋去吧。
裴叶才不信那个老怪物的话,于是跟器灵天工吐槽:“我看那个老怪物挺年轻的,模样还俊俏漂亮,少有的美人!找女人努努力,或者去育儿机构打报告申请一个,兴许还能救一救。”
既然姜氏嫡系天克逃逸天脑,老怪物不行么?
老怪物不行,让他生一个总行吧?
器灵天工差点儿喷出口水:“你、你你真这么说了?”
裴叶道:“哪能啊,什么话能说不能说,我能不知道?”
人类联邦现在有求于人,再不爽也得顺着这位大爷的毛。
裴叶就怼了两句继续吃瓜看戏,看着一群往日在她跟前阴阳怪气、作威作福的老狐狸吃瘪,有怒不敢言、有怨不敢发,多少弥补了三百大寿被人打搅的不悦,连带看老怪物也顺眼不少。
她道:“那个老怪物又说姜氏还有个遗孤,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器灵天工道:“这是不信任你们。”
“搁我我也不信任,高层这群老狐狸,我跟他们共事打交道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他们尿性?他们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他们昨晚吃了什么,要拉什么屎。哼!姜氏遗孤真要被他们捏在手里,有姜氏老怪物庇护,小崽子不至于死,但——”裴叶话未尽,只是摇了摇头。
老狐狸们不会卸磨杀驴也不会过河拆桥,可也别想他们让出多少利益。
裴叶叹道:“我也挺同情那个姜氏遗孤的。”
“她怎么了?”器灵天工随口一问。
“姜氏老怪物不当人啊。韩荼白原想摸清遗孤身份,日后方便倾尽资源培养,培养这个遗孤等同于自救。结果老怪物说‘若她成年,若能活着,我会暗中安排让她由暗转明’……”
“若是活不到成年呢?”
“韩荼白也问了这个问题,老怪物就很凉薄地说‘弱者不配生存。连这种层次的考验都活不下去,迟早也会死在天脑手中’。听听,我们起初以为他拒绝透露姜氏遗孤情报是不信任我们,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是‘弱者不配生存’……摊上这么个祖宗,这位小祖宗也是可怜,啧啧。”
器灵天工:“……”
裴叶叨叨半天才注意到它的脸色:“你脸怎么了?”
“没、没什么……哈哈……真没什么……”
器灵天工讪笑着装傻。
裴叶:“???”
她怎么就不信呢!
继续往下挑战,终于在踏出某一层的时候,裴叶又多了几年记忆,眉宇间添了几分外人难以察觉的低落。她将机关长剑丢在一旁,从乾坤袋掏出几坛酒,咬开红布酒塞,仰头大喝。
自顾自道:“天工啊,跟你说两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一个是我快退休了,一个是我在退休之前培养了一个继承人。”
器灵天工没有搭话。
明明都是好消息,但裴叶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老人家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如此脆弱,仿佛下一秒眼眶能无声滑出眼泪的表情。
“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裴叶苦笑着开玩笑:“你看我位高权重的,有谁能欺负我?”
她以为她能送走韩荼白,没想到最后是韩荼白送走她,在她墓前蹦迪机会更大。
万万没想到,她的下场居然不是马革裹尸,而是病逝后方。
怎么想怎么憋屈、怎么不甘心。
“罢了罢了……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裴叶旋即笑着一仰头,灌下好几口烈酒,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刺激的感觉滚入肺腑,蔓延至四肢百骸,“哈哈哈,退休,值得庆贺,来,喝!”
器灵天工又猜。
“……那是你在权力斗争输了,被人拉下台?”
这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退休,那也是斗争失败比较体面的说辞和下场了。
“输了?怎么可能?我好赖也是别人口中咬牙切齿念叨的‘老狐狸’。我只是适时地‘急流勇退’,这能叫输?”裴叶嘴硬反驳,“老子能输给谁?谁能拉我下台?那些个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生嫩,想跟我掰手腕还早着呢。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牛,我这辈子没输几次,只是……只是这次输给了自己罢了。其实退休也好,退休还能到处走走,死在哪里葬在哪里……”
越说语气越失控,隐隐有歇斯底里的发泄倾向。
世界那么大,还缺一块葬她的地儿吗?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喃喃低语。
“天工,我只是不甘心!”声音渐高。
“老子TM不甘心!”彻底失控。
器灵天工有幸见到情绪掌控早已炉火纯青的裴叶,情绪失控将手中酒坛摔出去,应声碎裂。
————————
裴叶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
“不过,祸害遗千年,这话有道理。”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病逝穿越还是别的方式,有人给自己收尸吗?
韩荼白那厮不会真的穿着婚纱在她坟头蹦迪了吧?
一想到韩大元帅顶着一头银发和苍老面庞,穿着婚纱跑她墓前失声痛哭还蹦迪,她就不忍直视地捂上眼睛。他真敢这么干,自个儿是诈不了尸了,但被媒体报道出去……
啊,她还是死了算了。